第十八章 阻礙

翠翹笑了笑，見炭爐上還煨著湯便問道：“這是給誰熬的湯？”

心蓮拿著扇子又把爐火扇旺了些：“姜姨娘的黨參烏雞湯，你怎麼樣在存正堂還習慣嗎？”

翠翹伸手拉了個板凳坐下道：“還行，就是有點忙，這裡還好吧，你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

心蓮仰臉笑道：“這不還有海棠嗎，廚房那點事我們倆夠了。”倆人說著話，灶臺上的鍋咕嚕咕嚕作響，把鍋蓋都頂歪了，心蓮騰出隻手拍拍翠翹道：“這鍋上的糖蒸酥酪快好了，我得看著湯你幫我把酥酪送到東廂房，小公子等半天了。”

翠翹咦了一聲：“上次侯爺把小公子帶走後就沒再來過吧，今日怎麼回事？”

心蓮看了翠翹一眼有點得意道：“小公子肯定知道誰才是真心對他好，今兒下午一個人就跑來了把小姐嚇一跳，小五和巧兒找到落雲軒來我們才知道小公子一直記著上次小姐同他說的話，非要搬過來。”

翠翹掀開鍋蓋冒出一大股蒸汽，一邊拿手扇了扇一邊道：“那這是好事啊，但是侯爺不吐口，我們若擅作主張怕會引起事端，畢竟這是鎮遠侯府。”

心蓮停下了扇扇子的手，有些苦惱道：“你說得不錯，但怎麼才能讓侯爺心甘情願把小公子放在落雲軒呢？”

翠翹把糖蒸酥酪端到了托盤上，又被燙得捏了捏耳垂：“這個問題我們得好生考慮一下，想個法子把小公子留下來，事在人為嘛。”

話音剛落地，就聽見院門被人叩響：“心蓮姑娘，是我，燕柯。”

心蓮聽到聲音把扇子一丟，有些雀躍地跑到了門前，一開門又收斂起表情道：“你這時候來幹嘛。”

燕柯偷偷看了看心蓮的臉色道：“是侯爺讓我來傳個話，請翠翹姑娘到楚中閣一趟。”

翠翹聽見自己的名字走了過來：“侯爺有沒有說讓我過去是為何事？”

燕柯心道，知道也不能說啊，於是眼神無辜道：“侯爺沒說，只是讓我請你過去。”

翠翹與心蓮對視一眼，心裡有些打鼓，都這麼晚了叫她過去幹嘛，又對心蓮使了個眼色道：“那我去去就回，今兒回來還沒向小姐請安，要是一會兒我還沒回來你同小姐說一聲我被侯爺叫去了，免得她擔心。”

心蓮領會了翠翹的意思便道：“我會和小姐說的，你放心。”

見二人出了門往楚中閣方向走去，心蓮忙端著糖蒸酥棠一路小跑到了東廂房，馮芷芷拿著本山海經正給蕭啟講故事，見心蓮急衝衝地進來便問道：“你這麼匆忙做什麼？”

心蓮把糖蒸酥酪往桌上一放，便將剛才燕柯把翠翹叫走的事複述了一遍，急道：“外面都黑透了，這時候侯爺把翠翹叫走不知道是為什麼，小姐我們要不要也過去一趟。”

蕭啟眼睛睜得大大的：“孃親去哪？我也要去！”

馮芷芷點了點蕭啟的鼻頭笑道：“孃親哪裡都不去。”又沉吟了一下對心蓮道：“翠翹剛去我們就趕到了，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們不放心，且等等吧，從這到楚中閣一炷香的時間也夠來回了，若一炷香之後翠翹還沒回來，我們再尋個由頭過去瞧瞧。”

心蓮點點頭，也只得這樣安排了。

那頭翠翹跟著燕柯一路到了楚中閣門前，一進門燕柯就朝院子正中的房間指了指：“侯爺就在書房裡頭，你進去吧。”

翠翹有些忐忑，但想想都到這裡了便鼓足勇氣敲了敲門，門內傳來蕭渭冷冷的聲音：“進來。”

翠翹心一橫便進去了，卻意外發現書房內不止蕭渭一人，靠窗的兩把太師椅上分別坐了一個上次在侯府門口打過照面的大漢，還有一位眉眼細長，身材矮小的中年人。

見翠翹走了進來，大漢有些錯愕，翠翹也納悶明明在談公事把她叫過來幹嘛，蕭渭靠在椅背上道：“今日就到這吧，你們可以回去了。”看大漢還愣在那，中年人拽了拽大漢的衣裳又沉聲道：“侯爺，那我等先告辭了。”

蕭渭闔上雙眼點了點頭，二人便一前一後出了書房。

人一走書房顯得更加空曠，蕭渭靠在那裡不作聲，竟像睡著了一般。

翠翹站在原地不敢動也不敢問，只好打量起了房間。

說是書房未免太寬敞了些，進門左手邊是一方紫檀木的書桌，蕭渭坐在桌前，桌上除了文房四寶還堆著兩摞文書，靠窗放了兩把太師椅和一個方几，右手邊是整扇湘妃竹的屏風，屏風跟前擺著張軟榻，還有牆上懸掛的字畫無一不說明房間主人的品味。

翠翹打量了一週又看向坐在桌前假寐的人，不知什麼時候蕭渭已睜開了眼，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翠翹心一抖，忙揖禮道：“不知侯爺叫奴婢前來所為何事？”

蕭渭沒答話卻站起身朝翠翹走來，待到面前時翠翹才發覺自己抬起頭只能看見他的下巴，只見蕭渭彎下腰慢慢逼近，翠翹凍在原地只覺心跳如雷，握成拳的手越攥越緊，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蕭渭卻忽然貼近她耳邊嗤笑道：“你很怕我？”

翠翹有些僵住了，開口都覺得困難：“沒……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怕得很，你沒察覺自己在抖嗎，我就這麼可怕？”蕭渭直起腰看著翠翹的眉尾道。

聽到蕭渭的話，翠翹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慄著，察覺到這一點後翠翹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長這麼大還從未怕過誰，到這久了膽子竟也變得小了起來。

想到這一點翠翹倒是鎮定了許多：“侯爺，天色已晚，若再不回去我怕夫人會擔心……”

蕭渭聞言笑道：“終於知道把主子搬出來了。”接著又轉身踱步回了座位上：“今日叫你來也沒旁的事，只是從別人嘴裡聽到一些話，你畢竟是夫人從相府帶到我這鎮遠侯府的，有人瞧見你在存正堂做事以為是我苛待下人，傳出去有失侯府體面，所以你以後不必再過去了。”

翠翹聽了這話只覺晴天霹靂，在這待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等來這個機會，現在因為幾句閒話竟要白白失去了。

若放在昨天翠翹可能就認命了，可她已踏出了侯府的大門，看見了人間煙火，體會了每日做工的充實感，再想讓她退回原來的生活怎麼肯。

本應該沮喪自艾的時刻，奇的是翠翹卻忽然間覺得充滿了力量，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抗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