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螃蟹

在這位熱情而又憨厚的中年老師家吃過午飯，他帶著我到學校裡轉了一圈。一個幾乎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學校無需他帶著我，我也能很快的瞭解這所小學校，但是他的熱情卻讓我難以抗拒，我只好任由他帶著我走進校園好好領略一下這所學校。

田字形排列的四排瓦房坐西朝東，學校的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蘆葦叢，蘆葦叢的裡面就是這條通往大海的大河。這位中年老師介紹說，現在隔著蘆葦是看不到大河的，再過三兩個月，蘆葦成熟，就會有許多外地的商販聚集在這裡購買蘆葦，承包蘆葦的農戶也會僱請許多人收割蘆葦，只有到那個時候，茫茫蘆葦林才會顯現出廬山真面目，我們也才能夠看到蘆葦林深處的大河。

靠近路邊分別坐落著兩排房子，南側的就是我剛才在這戶老師家吃飯時的這排房子，共住有三戶教師家。這幾間房子都是由原來的教室改造的，每戶和每戶之間只砌著不足一米高的小矮牆，每戶人家房屋的前屋簷下，緊貼著前屋簷搭建有一間低矮的廚房，這樣的廚房不僅低矮，而且特小，我估計著，它的面積絕不會超過三個平方。如此簡陋的住房和艱苦的環境卻讓我的這位中年同事依舊是那麼樂哈哈的充滿著革命的樂觀主義情懷。

靠近路邊北側的幾間瓦房，有兩間是我們的宿舍，中年老師說，幾天前，學校領導就派人打掃過了，他讓我拿起我的行李直接放進去。當我和他走進這兩間空蕩蕩的宿舍時，所謂的打掃也僅僅只是打掃而已，因為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值得打掃的。黑黝黝的泥土地面上放著七八張和我上師範時宿舍裡一模一樣的鐵製上下床，旁邊擺放有幾張破課桌板凳，這幾張課桌板凳一定是從學生教室裡端來的。如此簡陋的宿舍裡唯一豪華的地方就是在宿舍中間靠牆的位置擺放有一張破課桌，課桌上竟然有一臺比較大的黑白電視機。這位中年教師說，你今年來算是趕上了，那些以前來的新教師，連這樣的一臺電視機也沒有，這是前幾天學校剛買來的。是的，這是和我上師範時候的宿舍唯一的區別，不過，學生時代宿舍的地面是水泥地坪，而現在的地坪卻是坑坑窪窪的爛泥地。

我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找一張靠近窗戶的床鋪，並把我的行李放在上面。這位中年老師笑哈哈的對我說道，爛泥地怕什麼？你們晚上睡覺又不是睡在爛泥地上！暈，難道這能是一個概念嗎？我不好意思和他爭辯，此時，我卻驚奇的發現不高的窗臺上有幾隻小螃蟹調皮的從外面爬進來，它們會不會在我晚上睡覺的時候爬上我的床，然後用它們的大鉗子夾我一口？

哼，它們如果敢夾我，我一定捉住它們把它們放在鍋裡煮了吃！我疑惑的問這位老師，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小螃蟹？為什麼這裡的許多人不去捉這種小螃蟹吃呢？

這位中年老師告訴我說，這種小螃蟹是這裡的特產，是當地人最好的一道下酒菜。但是，這種小螃蟹只適合冬天小螃蟹休眠的時候抓捕，因為這個時候的小螃蟹是不進食的，所以它的內臟很乾淨。螃蟹很小，根本就沒有多少肉可食，人們也無法提取出它們的肉，當地的人們都是在冬天小螃蟹不再進食的時候抓捕它們，然後用食鹽、蔥薑蒜和高度白酒醃製，人們只是吃這個味道。吃的時候，人們無需像吃大螃蟹那樣的講究，人們不管它身體的哪一部分，無論是外殼，還是裡面的腸胃、腮腺，統統放進嘴裡，“嘎巴”一聲，脆且鮮美，這是當地人們喝酒時候的最愛。

這種小螃蟹在冬天冬眠的時候，人們開始到河灘上捕捉，因為此時的小螃蟹已經進入洞穴冬眠，人們會用一種特製的鐵鉤把它們一一從洞穴裡勾出來。不過，等到春暖花開的季節，人們就不用再這麼辛苦的用鉤子鉤小螃蟹了，此時的小螃蟹在晚上會紛紛出來覓食，這時候只見河灘上到處都是出來覓食的小螃蟹和出來抓捕小螃蟹的人。不過，這位中年老師告訴我，如此的好景並不會持續時間太長，也就是個把兩個星期左右的時間。

春暖花開，萬物復甦，此時河邊的蘆葦也開始鑽出泥土向上生長。鮮嫩的蘆葦是這些小螃蟹最好的食物，等到蘆葦長有一紮高的時候，人們就不能再捕捉這種小螃蟹了。因為此時的小螃蟹已經開始進食，而且隨著天氣的轉暖，各種細菌和寄生蟲也會寄居在小螃蟹的身上，如果這個時候，人們再去捕捉小螃蟹吃，輕的會吃壞肚子，嚴重的甚至會丟掉性命。

吃小螃蟹會丟掉性命，這是我聞所未聞的一件事。不過，在幾年後，離這裡海邊的不遠處，真的有一幫外地來此修建攔海大堤的工人，因為誤食過多的這種小螃蟹而死了兩個人。這是一幫來自四川的民工，看到如此多的小螃蟹很是興奮，不由分說他們抓了好幾塑膠桶回去煮了喝酒吃，本就對海邊氣候水土不服的他們，怎麼能經受得住細菌、寄生蟲纏身的小螃蟹的攻擊。這幫人當晚就出現大面積的上吐下瀉情況，等將這些人送到醫院急救，有兩人終因中毒太深不治而亡。

可是，前天我在街上看到有小商販依舊在賣這些張牙舞爪的小螃蟹。此時，正值夏天，也正是這種小螃蟹進食而又身體上含有寄生蟲和細菌最多的時候，小商販把這樣的小螃蟹放在一個很大的紅色塑膠桶裡叫賣。面對沿著桶壁到處亂爬的小螃蟹，還真的有許多不知真相的人們在挑選購買，我上前去制止，可是這個我認識的小攤販卻昧著良心指著我說：“你自己不能吃，不代表別人不能吃，你不要危言聳聽，在這裡耽誤我做生意！”

世風日下，為了錢，人們早已失去了做人的最基本的道德準則和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