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來了，小漁村

我來了，小漁村。這趟好似冒險大旅行的旅程終於結束了，隨著公交車拐了一個彎，原先和我們的沙子土路一直依偎著前行的運鹽河依舊向著前方不急不緩的流淌著，而我們的公交車卻突然拐了一個彎向著南邊駛去。我的眼前也豁然看到只有到了面前才能夠看清楚的一座小山。

這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山，它很是那麼滑稽的矗立在萬頃鹽田的邊上，拐過這道彎，行駛了幾分鐘，公交車折向東，停車，終點站到了。難道這就是今後我要工作併為之奮鬥努力的地方嗎？難道這就是爺爺對我說的戰略要地嗎？難道這就是爺爺當初在這裡做河工時候所謂的三道大閘的所在地嗎？

我將信將疑的隨著熙熙攘攘的乘客下了車。抬眼望去，雖是夏天，但是滿目蒼涼，到處都是雜草野蒿，一種鹽鹼地特有的蒿草，長得能有一人高，路邊散落著幾家很簡陋的小店鋪，有賣菸酒的、日雜的，還有一家小飯店，這幾家小店鋪都在路北，而路南則是大片的一眼望不到頭的蒿草地。

下車站定，我打量著這個讓我失望甚至有點恐懼的荒蠻之地，我感覺我好像是古時一個被髮配充軍的犯人，這裡的蒼涼和荒蕪讓我欲哭無淚。

這是一座南北走向的特小的小山，比我家那裡的大山不知要小多少倍，它甚至還沒有我家那裡大山旁邊的小山包大。根據剛才在公交車上的觀察，我大概估計著，這座小山南北最多不會超過兩百米，東西最寬的地方也就四五十米的樣子，海拔不是很高，我估計著不需十分鐘，我就能夠爬到山頂，如此矮小的一座小山竟然是一處戰略要地，真的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這裡的一個公交車站，路邊有一間簡易的小房子，裡面站著一位身材不高的女孩，看樣子，這是一位駐站售票員。在那個年代，不僅每輛公交車上會配有一名售票員，每處的公交站臺也會有一間小屋並配有一名駐站售票員。

望著前方，也就是我所處位置的東面，這是一條上坡的沙子土路，透過坡頂，我能隱約看到爺爺所說的三道大閘的閘頂。我的身後，也就是我乘坐公交車來的地方，則是一望無際溝橫交錯的鹽田。左邊，也就是我所處位置的北面是這座小山的山腳，路邊依稀可見的幾家凋零的小店鋪。我的右邊是個很大的坡，從路邊綿延到坡下很遠的地方都是些雜草野蒿。

我走進車站的這所小房子，當我問及這位女孩我要去的這所小學應該怎麼走的時候，這位個子很矮小的售票員女孩對我說道：“你是新來的老師？”

“是呀，你怎麼知道？”我很好奇她怎麼能夠不假思索的猜測到，我是一名剛剛畢業並被分配到這所小學的新教師。

“這幾年，總會有許多從你們那裡分配過來的新教師，每年都有。”是的，看慣了南來北往匆匆過客的這位售票員女孩，當然能夠讓她一眼就看出我是新來的一名教師。

我按照她告訴我的方向朝著前面出發。我們這裡每年的九月份開學季都會下雨，有的時候甚至會連著下好幾天的雷暴雨，直至讓你睜不開眼睛。今年這個開學季也不例外，昨夜剛下過雨，路上潮溼但是感覺很新鮮，一切都是泥土的芳香，空氣中還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魚腥味，甚至比我剛才在公交車上聞到的魚腥味還要更濃。

這是一條沙子路，在那個年代，城郊的公路幾乎都是沙子路，只有城市裡面才會有柏油路面。而通往我們普通尋常百姓家的路則一律是泥土路，這樣的泥土路在晴天的時候硬似鐵且塵土飛揚，但是到了陰雨天的時候則立馬變成如漿糊般的稀泥。走在昨夜剛下過雨的這條沙子公路上，很是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雖然這片土地顯得很荒涼，但是這條雨後的沙子路卻讓我感到非常的親切。

我家屋後不遠處就是這樣的一條沙子公路，每到這樣的陰雨天氣過後，路工隊的工人就會沿著公路進行養護。那個時候有個工種很不錯的工作，叫做”養路隊”，他們的工作彷彿只是在陰天下雨後的時刻，當初上初中的我總是能夠看到他們工作的場景。

這種沙子路是用不大的小石頭做路基，上面則鋪以黃土沙子和更小石子的混合物，如此的反覆碾壓平整，就成了現在的沙子公路。遇到陰天下雨，雨水會把路面的沙子和黃土沖刷乾淨，加之過往汽車的碾壓，也會讓這些沙子和黃土變成稀醬流向公路的兩側，而原先平整的沙子路則會漏出硬硬的小石子，這些原本稜角分明的小石子經過汽車長期的碾壓而變成了一個個鵝卵石似的。經過雨水的沖刷，雖然路面變得很乾淨，但是漏出的小石子總會讓路面顯得不是那麼的平整。而且遇到小石子偶爾會被汽車碾壓擠出來，這樣的地方就會漸漸變成一個小坑，繼而變成一個大坑。

當時的養路工人的工作就是在雨天過後抓緊時間把流到路邊的沙子和黃泥的混合體重新鋪撒到路面上，並且把那些坑坑窪窪的地方及時修補平整，否則，只需一場雨，這樣的沙子路就會變成一條佈滿大坑小坑的不再適合車輛行駛的一條路。

我不知道這條沙子路從何而來，我也不知道這條沙子路將向哪裡延伸，我只是按照剛才那位售票員的指點，提著我的行李走在這條沙子路上。往東走，是個不大的小坡，也就是三五分鐘的路程，到達坡頂，我的眼前豁然出現了爺爺對我說過的三道大閘。

這並不是讓我感到激動的大閘，大閘並不如爺爺說的那麼雄偉，我眼前的大閘立在三條河流的上面，經過這相距不遠的三道大閘的攔截從而讓三條河裡的河水最後匯聚成一條河並奔騰入海。

我腳下的這條沙子路和三道大閘連線起來，三道大閘也就是爺爺所說的三座大橋。但是，我眼前的三道大閘灰溜溜的並不壯觀，不過，當我站在坡頂上望著我從未見過的這麼寬的三條河流時，真的讓我感到有點恐懼。

對於河水的恐懼一是因為我從未見過如此寬闊的河流，二是因為我不會游泳，不會游泳，則更加劇了我對這三條陌生河流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