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祭河神

爺爺對我講述著自己輝煌的過去，爺爺總是以自己親自參與到如此重大的水利工程而自豪。

爺爺真的很自豪，彷彿萬里海灘的萬畝良田也都傾注著當年爺爺他們辛勤的汗水，是的，我也真的替爺爺感到驕傲和自豪。人民的智慧和力量終於讓氾濫的洪水和肆虐的海潮不再危害人們生命財產的安全，從此，我們住在海邊的這些人才得以安居樂業、繁衍生息並欣欣向榮著。

爺爺說，當初築這幾道河面上的大閘時，死了一個人，就是因為這個人大無畏的“祭河”精神，才得以讓大閘成功建成。爺爺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免顯得表情有點激動而又蒼涼。

爺爺說，或許真的有神靈，雖然爺爺並不相信神靈，但是，爺爺說，透過當初築閘的這件事，讓當年尚屬年輕的爺爺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有神靈在護佑著我們周遭的一切。

在那個幾乎沒有什麼建築機械的年代裡，人們修建這麼大的水利工程，幾乎都是靠人工完成。在河道上築閘和架橋的原理其實是一樣的，只不過，築閘比架橋難度更大。當初人們設計在此築閘時，就已經考慮到了一閘兩用，既可以當作防治水患的閘壩使用，又順便在壩頂上修築一座大橋，解決河道兩岸人們的交通問題。在這大閘沒有修建以前，祖祖輩輩住在這裡的人們來往交通都是靠渡船來完成。我不懂什麼叫渡船，我也沒坐過渡船，我更沒有看過爺爺口中所說的如此宏偉的大閘，爺爺說的話讓我很想馬上就飛到這個地方好好參觀一下這幾道大閘。可是，還有十幾天才是開學報到的時間，我只能在家靜等著這個特殊的開學季的早日到來，這是一個我以教師身份迎接的開學季，我將徹底告別以學生身份迎接開學季的歷史。

爺爺說，在過去如果要修建這麼大的一項工程，人們在開工建設前是要用一對童男童女來祭閘的。可是，現在是新社會，人們在破除一切封建迷信思想的感召下，誰也不敢再舉行如此慘無人道的祭閘儀式，人們相信憑藉著自己大無畏的精神一定能夠修建好大閘的。

建築工地熱火朝天，來自不同地方的水利專家、工程師和大量的民工被緊急集合在一起，人們必須要在洪水來臨的雨季之前築好大閘的樁基，否則，一切都是前功盡棄。

現在雖然是枯水期，但是河道里仍有少量的河水，人們要在河床上挖很深的樁基然後用混凝土進行澆灌。可是，無論人們多麼的努力，所挖的樁基要麼因滲水而坍塌，要麼就是挖不下去，同時開挖的幾個樁基沒有一個達到規定的深度。工程師們在絞盡腦汁，不停地要求工人改變施工方法，可是，無論改變怎樣的施工方法，樁基始終無法完成。

水利專家和工程師們這幾天一個個急的圍繞著工人的施工現場團團轉，而工人們私底下也在悄悄地議論：如此大的水利工程一定是驚動了河神，如果不進行祭河儀式，恐怕這個樁基是無論如何也挖不成的。也有好事的工友把工人們的議論悄悄地告訴了這些工程師和水利專家們，雖然人們將信將疑，但是誰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提出如此看似很迷信而又很荒唐的主張。

這個春節，建築工地上的所有人都沒有回家，他們必須要在雨季來臨之前完成樁基的澆築工作，只要樁基澆築完成，剩下的工作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完成，如期完成樁基的澆築工作乃是決定閘壩成敗的至關重要的一步。如果在這個枯水季節不能夠完成樁基的澆築工作，那麼，人們就要等下一年的枯水期重新施工，如此造成的巨大經濟損失是誰也承擔不起的。

“立春”過去了、”雨水”過去了，“驚蟄”這個節氣馬上又要來臨了，一旦過了驚蟄，也就預示著春天的真正到來，也就預示著雨季開始真正的來臨。那幾天的建築工地上，許多工人已經悄悄的在整理自己的行李，只等著隨時停工回家。工地上的工程師們也在決定做最後的努力，如果這幾天再不能完成樁基的開挖工作，他們決定遣散隊伍回家，只等著明年再施工。

第二天，一個負責測量的年輕技術人員在測量其中一個樁基深度的時候，一不小心跌落到十幾米深的樁基裡，本來還是好好的馬上要完工的樁基瞬間泥土坍塌，這名年輕的技術員就這樣被活活的埋在了樁基深處。人們驚慌失措而又亂做一團的試圖去搶救這位被埋在樁基深處的年輕的技術員，無奈，在那個沒有大型工程機械裝置的年代，人們想要從這十幾米深的樁基裡挽救一個被坍塌的泥土深埋的生命，那簡直就是一件比登天還要難的事。

人們一邊想著如何處理這位年輕技術員的後事，一邊還要緊張的施工，一件非常詭異的誰也解釋不清楚的事情發生了。在這名年輕的技術員被埋在樁基裡的第二天、第三天……一個個樁基竟然被成功的開挖並澆築完成。曾經一度令人窒息的工地上響起了讓人期待已久的久違的鞭炮聲，人們在慶祝這個偉大工程的最重要的完工儀式。

一人哀，萬人喜，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複雜的心情呀！

工人們都知道，正是這位年輕的技術員無意之中的祭河行為，才得以讓如初巨大的水利工程得以順利竣工。人們在喜悅的同時，紛紛感激這位他們也不知道姓名的年輕的工程技術人員，人們在悄悄地議論著這件讓他們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否有河神、是否有神靈，我們誰也不知道。但是人們卻清楚的知道，原先一挖就坍塌，一挖就滲水的樁基工程，自從這位年輕的工程技術人員被深埋於樁基深坑以後，泥土再也不坍塌了，樁基裡也不再滲水了，人們都說這一切都是因為這位年輕的技術員用自己的生命祭了河神。

爺爺說，從那以後，爺爺也開始相信世界上有神靈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