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這一點,藍知秋心中大定,冷笑道:“錢主事,既然你清楚我叔父的身份,為何還不放了我?”

錢冰搖頭道:“本官很想放了你,可是中山侯將你交託於我,你又犯了刺殺重臣的死罪,本官如何能放你走?”

藍知秋輕哼一聲道:“刺殺重臣?錢主事可有證據?”

錢冰坐在他對面,語重心長地說道:“藍公子,只要你肯老實交代自己的罪行,裴侯言明會給你一條生路。至於證據,中山侯遭遇刺殺的時候,你在南周建安城內便是證據。”

藍知秋不屑地道:“這算什麼狗屁證據。”

錢冰抬手拍拍藍知秋的肩膀,和善地道:“難怪裴侯說你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本官好心提醒你一句,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沒有人能做到毫無破綻。再者,只要我將你帶回臺閣的監牢,屆時最希望你死的不會是裴侯,而是那些和你有關的人。”

藍知秋心中泛起一陣陰霾。

他知道錢冰的話很有幾分道理,只要自己進了那座青灰色建築,叔父那邊肯定鞭長莫及。魏國公王平章如果確定無法援救,為了避免自己嘴巴不嚴實繼而牽連到叔父,一定會痛下殺手一了百了。

畢竟只有死人才最安全。

他陷入沉默之中,眼下最大的問題是資訊的缺失,臺閣這些頂尖刺客的看守太嚴,他根本接觸不到外面的情況,不知道都中的局勢和風向,在這種情況下他顯然不敢輕易做出判斷。

錢冰極擅察言觀色,見狀便貼心地給藍知秋講起這兩個月都中發生的故事。

聽到裴越在立下大功之後平安渡過危機,如今兩位皇子為了儲君之位展開白熱化的爭奪,藍知秋腦海中變成一團亂麻,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錢冰不以為意,微笑道:“藍公子,既然你覺得臺閣拿你沒辦法,那我只好請你見一個人。”

他朝外面喊了一聲,片刻過後,一位中年男人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

藍知秋抬頭望去,只見此人如同老農平凡且普通,但他卻像見到鬼魂一般滿面驚愕,隨即失態地喊道:“你怎麼還活著!”

中年男人赤手空拳,裸露在外的脖頸右側有一道細細的疤痕,宛如蜿蜒爬行的蚯蚓。

他看著身體微顫的藍知秋,平靜地說道:“江萬里見過藍公子。”

“你……你……”藍知秋震驚不能言。

那日在建安城太平街,他脅迫這名中年劍客對裴越出手,雖然沒有親眼見證最後的結果,可是按照屬下的回報,江萬里明明死在臺閣刺客的手裡。

等等——

藍知秋驀然驚恐地看向面帶微笑的錢冰,心中登時明白了前因後果。

錢冰讚許地頷首道:“沒錯,當時是我手下留情。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知藍公子,左令辰沈大人在南下之前,便已經親自去了一趟永州城郊的李家莊,將那些被圈禁的可憐人救了出來。”

藍知秋看向眼神冰冷的江萬里,不由自主地湧起強烈的懼意。

錢冰繼續說道:“藍公子,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我們已經掌握了你謀害中山侯的確鑿證據,無論你承不承認,朝廷都可以直接判你一個斬立決。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者是死,順帶牽連到你的叔父,二者便是與我們合作,努力為你自己和藍家爭取一線生機。”

藍知秋臉色慘白,良久之後艱難地說道:“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錢冰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憨厚且和善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