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宴會結束之後,開平帝將裴越單獨留下來,君臣二人密議良久。

無人知曉他們談話的內容,當時御書房中一個宮人都沒有,門外由禁軍指揮使李訾親自把守。

等裴越從皇宮離開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一行十餘騎進入東城永仁坊後,裴越在一條岔路口前選擇繼續向西,親兵們緊緊跟了上去。

片刻過後,他們來到一座大氣華麗的府邸門前。

時已入夜,門房本就驚訝於這個時候居然會有客人登門拜訪,待看清裴越的面龐之後更是無比震驚。他一邊命家僕入內通報,一邊連忙走下石階迎上前行禮道:“小人拜見裴侯。”

“不必多利,沈大人可在府中?”裴越一躍下馬,自有親兵接過韁繩。

門房垂首應道:“回侯爺,老爺在府中。”

裴越便道:“勞煩頭前帶路,我有要事找沈大人商議。”

門房心中納罕,雖然面前這位稀客攏共只來過兩次,可他對裴越的印象極其深刻。猶記得幾年前的第一次見面,那時候裴越還只是一個白身庶子,明明沈默雲已經提前允許,但他依舊固執地讓門房先行通報,然後才肯步入府內。

今夜則截然不同,但門房並未在裴越臉上看到半點驕橫之色,反而略顯凝重。他算得上沈默雲的心腹,當然明白事有輕重緩急,便沒有多嘴相問,側身恭敬地說道:“裴侯請。”

剛剛來到中庭,便有家僕上前說道:“稟裴侯,我家老爺在書房相候。”

裴越微微頷首,徑直來到沈府書房。

將下人屏退之後,沈默雲望著裴越凝重的臉色,開口問道:“陛下命你何時離京?”

裴越答道:“五日之後,總得等南周使團先行離開,不然未免顯得我們太急迫了。另外我手頭上還有很多事要安排,陛下他也知道這一點。”

沈默雲對於裴越的到來自然很意外,雖說此前這個年輕人送來沁園的股子,可這不能代表兩邊的關係多麼親近,相反這種明面上的往來恰恰能打消開平帝的疑慮,畢竟過往很多事情雖然不顯眼,卻實實在在地能說明沈默雲幫到了裴越。

有心也好無意也罷,若是裴越刻意裝作無事發生,反倒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是今夜突然到訪,尤其是裴越才剛剛從宮中出來,這自然令沈默雲頗為不解。

裴越對他的疑惑心知肚明,繼續說道:“沈大人,如今已是七月初了。”

沈默雲望著他眼中的憂色,忽然明白過來,緩緩道:“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裴越輕嘆道:“我當然不是希望老公爺……畢竟當年是他救了我,若非如此我也不會一再對裴戎裴雲父子讓步。可是去年分別的時候,先生對我明言,老公爺的身體很難支撐太久,待陪著老公爺走完最後一程之後,先生便會返回京都。如今過去七個多月,先生不僅沒有回來,甚至連一封信都沒有,我著實無法安心。”

當初在靈州南境那座湖心島上,裴越見到死而復生的定國公裴貞,也發現此人命不久矣。辭行之時,席先生親口驗證他的猜測,原本只需要等待幾個月,沒想到這麼久的時間裡席先生始終音訊全無。

沈默雲沉吟道:“國公爺當年便以武道修為精湛聞名,身體底子遠勝常人,出現這種情況也不奇怪。不過,你的擔憂我能理解,你想讓我做什麼?”

裴越暗歎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便直言道:“我想請沈大人派人去一趟靈州湖心島,看看那裡的情況,最好能見先生一面。”

沈默雲應道:“好。”

裴越拱手道:“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