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盡天魔之態,歌欺裂石之音。

九大家聯袂表演的節目令裴越眼前一亮,不僅僅是她們舞姿與歌喉的曼妙,更引人好奇的是節目的內容。這並非是單純的歌舞,也不是正統的戲劇,而是用幾幕表演串聯起來的故事演繹。對於裴越來說,這更像是他前世看過的音樂劇,再加上九位花魁皆是人間美色,無疑更加賞心悅目。

大幕落下之後,裴越終於在今夜第一次露出由衷的讚賞笑容。

只不過這笑容落在有些人眼中,便有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之意。

再聯想到方才裴越連薛濤的面子都不給,卻被那花魁林疏月一番話打動,愈發顯出溫柔鄉是英雄冢的真理。靈州別駕劉仁吉悄悄給刺史薛濤遞了一個眼色,心思不言自明。少年慕艾乃是天性,既然這位少年顯貴的武勳軟硬不吃,不如另闢蹊徑徐徐圖之。

劉仁吉心裡很清楚,九大家中至少有三人是薛濤的心腹。

薛濤微微頷首,如果能讓裴越迷失在紅粉叢中,那他花費精力培養出來的花魁也算物盡其用。

九大家退往後臺,並非是像裴越想象中那般站在臺上挨個說出自己看中的貴客。想來也是,這個時代講究的是文雅內秀,哪裡會用那種太過粗俗外露的方式。

俄而便有九位綠衣侍女手提花燈立於臺上,燈面上分別寫有各家青樓的名號,從右邊開始分別是元章閣、月下樓、松竹館和佩玉閣等等,最左邊那盞則是秋江樓。

縱然今夜裴越大出風頭,憑著兩首絕妙好詞將靈州一眾官員與那幾位才子壓得不敢吭聲,但到了此時此刻,那些人心中未必沒有期望。需知今夜芙蓉宴,他們能夠上到頂層便已經是靈州最拔尖的那一小撮人物,如果再能贏得某位花魁的青睞,足以成為往後數年最得意的談資。

刺史薛濤看了一眼別駕劉仁吉,後者會意,對臺上侍女說道:“依次揭開罷。”

右邊第一盞花燈來自元章閣,花魁名叫錦書,乃琴棋書畫之中的書法大家。

眾人抖擻精神,尤其是那幾位靈州才子,他們很清楚裴越在前幾樓並不算出彩,再加上這些人自信琴棋書畫均強過裴越,所以此刻算得上翹首以盼。

元章閣的侍女朝眾人屈身福禮,然後緩緩轉動花燈,終於在略顯緊張的氣氛中,露出一個銀鉤鐵畫的“裴”字。

很多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是錦書親筆所寫。

那些才子們大失所望,同時心中默默憤恨,只當這位醉心書法的花魁也是庸脂俗粉,被那京都來的少年權貴身上的爵位迷住雙眼,真是何其可恨又可憐。

秦旭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他轉頭看著裴越,半是羨慕半是心酸地道:“裴兄弟,看來這位錦書姑娘很喜歡你的那句詩。”

劉仁吉湊趣道:“可是那句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確是好詩,只不過僅有一句難窺全篇風貌,令人有些惋惜,不知裴爵爺是否願意將此篇補全呢?”

裴越神情自若地道:“此句是我無意中聽來,並非我所作,更不知要如何補全。”

開什麼玩笑,讓他把長恨歌寫出來不是自討苦吃?這首詩不同於那兩首詞,其中大量用典,裴越壓根沒法解釋,而且他也沒有隨便改動原作的能力。

劉仁吉打個哈哈,此事便一笑而過。

谷接下來便是月下樓的侍女,只見她緩緩轉動花燈,後面同樣是個“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