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穀梁。

他龍行虎步一般走到裴越身邊,面上似笑非笑地望著洛庭。

洛庭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泰然自若地說道:“無論從文習武皆是為國效力,何來搶人一說?”

絕大部分勳貴都不願招惹洛庭,不代表所有人都會畏他如虎,像穀梁這樣的身份自然擁有與他平起平坐的資格。他抬手輕拍裴越的肩膀,眼中的讚賞欣慰一覽無遺,然後才對洛庭說道:“鬥嘴皮子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要惹急了我,小心我在這裡揍你一頓。你可是堂堂右執政,大梁宰執重臣,要是被我在這裡撂倒,將來還怎麼做百官表率?”

他聲音不大,可是足以讓旁邊官員聽見,彷彿是真的害怕他會動手一般,不少人悄悄地離遠了些,以免被殃及池魚。

洛庭生生氣笑道:“谷蠻子,你還講不講道理?”

穀梁不以為意,霸氣地說道:“我的拳頭就是道理,這兒是勳貴們站的地方,你還是趕緊迴文官老爺們那邊吧。”

洛庭臨走時還不忘對裴越丟下一句:“好好考慮一下我的話。”

待他走後,穀梁低聲道:“不要在意,這些文官腦子都有些問題。”

裴越微笑道:“伯伯,我大概明白他的想法。”

穀梁帶著他往旁邊走了幾步,鄭重地說道:“我不在京都的時候,如果你遇到比較棘手的麻煩,可以去找洛庭幫忙。”

裴越吃了一驚,這個訊息讓他短時間內無法消化。方才穀梁和洛庭的言語交鋒他看得很真切,兩人就像是大梁文武官員對立的一個縮影,看起來無論怎樣也尿不到一個壺裡,然而穀梁此刻卻如此說,兩人分明私交甚篤,否則不會讓裴越去找對方。

更讓裴越不解的是,穀梁要去哪裡?

按照他的設想,穀梁在南大營主帥的位置上幹幾年,應該會擢升入西府,反正他和路敏也不是一路人。

穀梁簡略地說道:“朝會過後,陛下會讓我去南境統率諸營。”

裴越略顯激動地說道:“朝廷要動兵?”

穀梁讚許地看著他,又搖頭道:“沒有那麼快,我整合諸營需要時間,朝廷籌備軍械糧草也要時間,國戰絕非小事,非朝夕之間可定。”

裴越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倒不是擔心穀梁走後自己在京都沒有支撐,就算沒有洛庭這樣一個大佬的幫助,如今他也自信可以在京都立足。更何況朝會之後,他便打定主意回綠柳莊安心提升自己,除了蜂窩煤的事情之外,與外界的接觸不會多。

令他心潮澎湃的是穀梁所說的“國戰”二字。

那可不是京營剿賊,而是十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在沙場上的碰撞,決定的是兩個王朝的命運。

在這樣的大勢潮流中,沒有人可以置身其外,要麼做岸邊被浪頭淹沒的路人,要麼站在潮水中當一個弄潮兒。

穀梁又道:“我不會馬上離京,還會在京中待一段時間,在這期間可以幫著你將那個生意立起來。”

裴越感激地說道:“謝謝伯伯。”

穀梁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搖頭道:“謝什麼?我離京之後,你要經常去廣平侯府看看,如果有什麼事情你也要拿主意。”

裴越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更何況他也沒想過拒絕,點頭道:“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穀梁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最後囑咐道:“今天在朝會上,如果陛下詢問你,你不要慌張也不要多想,有什麼就說什麼,只需注意禮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