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範笑道:“理他作甚,改天遇見再拾掇一頓就老實了。走,咱們繼續喝酒去。”

二樓花廳,琴聲悠揚,觥籌交錯。

裴越從未像今夜一般放縱自己,杯到酒幹,絕不推諉。哪怕這是非常綿柔的春竹葉,如他這般喝法也堅持不了多久。眾人皆知為何,綠柳莊夜戰和橫斷山之戰,他們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眼下即將天各一方,將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唯有一醉。

裴越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分別之際夜色深寒,他依次拉著兄長們的手,嘴裡不斷重複著珍重兩個字。

……

西城入眼梅千株。

夜模糊,俯平湖。

與子共醉,隨分倒金壺。

知交難尋千金意,曾念我,醉狂無?

……

裴越坐在馬車中含混地念叨著,谷範無奈地拍著他的後背,搖頭道:“又不是生離死別,何必醉成這個樣子?”

裴越口齒不清地說道:“連個手機都沒有,哪有那麼容易再見……”

首級?

谷範有點納悶,這小子殺性比自己還重,看來自己得嚴肅地勸勸他。

馬車平穩地行駛著,回到延壽坊清水街上祥雲商號的總鋪。谷範將裴越扛在肩上,然後在一幫少年的簇擁下來到後院。

他將裴越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對站在門邊的葉七說道:“他就交給你了,小爺累了。”

葉七沒有回答,只望著仰面躺在床上的裴越,眉頭微微皺著。

許是酒意上湧,谷範不再多言,腳步略有些踉蹌地離去。

今日朝會結束後,裴越便被守在宮城外的谷範拉著去離園,所以他也只能派人回商號報信。得知事情一切順利,葉七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然而看著此刻滿面通紅的裴越,少女抽了抽嘴角,顯然不怎麼開心。

房間內很安靜,只有裴越偶爾冒出來兩句醉話。

葉七猶豫片刻,還是去外間弄來一盆溫水,外帶一條幹淨的臉帕。

“裴越,我不喜歡你喝醉的樣子。”

站在床邊,葉七用溫水溼潤臉帕,擰乾之後,非常嚴肅地自言自語。

裴越很捧場地打了一個酒嗝。

葉七皺了皺鼻頭,最終還是伸手幫他擦臉。

這雙能輕鬆舞動六十二斤長槍的手如果發力,裴越的臉恐怕會變成悲劇,好在葉七的動作比較溫柔,縱然透著那麼一絲絲不情願。

便在這時,裴越忽地抬起右手握住葉七的手腕,猛地將她拉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