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華貴舒適的馬車在數人的護衛下,趕在京都城門關閉之前入城。守門將看見車廂頂沿屬於定國公府的徽記,連忙命士卒們放行,同時點頭哈腰站在路旁,直到馬車已經遠去之後才站起身來。

馬車不緊不慢地前行,來到東城定國公府外,卻沒有駛向側門,反而沿著府前街繼續朝東,然後在鄰街一套小巧精緻的院落門前停下。

裴永年來到車廂旁,微微欠身道:“席先生,到了。”

車廂中沒有動靜,良久後席先生才略帶疑惑地問道:“你這又是為何?”

裴永年細長的雙眸中神色複雜,微笑道:“先生何意,老奴不知。”

席先生從車廂中出來,站在裴永年面前,平靜地問道:“裴戎在何處?”

裴永年側過身體,抬手指向旁邊的院落,躬身道:“老爺就在院中。”

席先生雙手負在身後,右手攥著那塊殘破的玉珌,臉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彷彿能穿透這重重屋簷遮擋,淡淡道:“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是先國公在外征戰的時候救回來的,憐你身世悽苦,便將你帶回都中。此後又委以重任,對你格外信重。先國公故去之後,太夫人更是將你提為總管家。雖然是奴僕之身,卻能行走於達官貴人之間,所到之處皆受禮待。”

裴永年腰背略顯佝僂,臉上感激之色不似作偽:“國公爺和太夫人的恩德,老奴永世不敢或忘。”

席先生右手懸於身前,盯著那塊殘破的玉珌,面露微笑,然而笑聲中透著冰冷肅殺之意:“你確實很聰明,知道若沒有先國公的遺物,縱然假借太夫人之命,憑你自己也請不動我。”

裴永年畢恭畢敬地說道:“身不由己,請先生降罪。”

席先生微微搖頭道:“身不由己?世人慣會用這種藉口,殊不知,還有一句話叫做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裴永年面色突變。

席先生左手揮出,一掌拍在他的肩頭。

裴永年倒飛丈餘,沿途噴出一道血霧,落地之後臉色慘白,氣若游絲。

那八名家丁並未上前檢視裴永年的傷勢,反而瞬間將席先生圍在當中,臉色凝重,氣息悠長,不似尋常奴僕。與此同時,這院落附近隱隱綽綽出現一些人影,視線從不同方向盯著席先生。

席先生恍若未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呻吟的裴永年,淡淡道:“看在太夫人的面上,今日我不殺你。”

隨後邁步朝小院行去。

八名家丁對視一眼,並未跟上去,只是守在門口。

裴永年躺在地上,眼中悔恨交加,片刻後有人從陰影中現身,將他抬到馬車上,然後趕著馬車離開此地。

院落不大,席先生徑直來到正堂。

堂內燈火通明,有一張圓桌,桌上擺著來自天南地北的珍饈佳餚。

裴戎坐在主位上,正在大快朵頤,席先生進來後他抬頭微笑道:“先生來了,請坐。”

席先生落座後,一開口便殺意凜然:“我不喜歡殺人,不代表我不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