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賢沉聲道:“講來。”

陳安強忍著看向蕭瑾那邊的衝動,垂首說道:“臣等發現,先前之所以抓不到刺客,是因為他並未躲藏在西城和南城之內,而是根本就沒有逃遠。當日,衛國公於古水街上遇刺,此地位於興業坊和永仁坊之間,往南可以逃進南城,往西可以通向西城。”

他微微一頓,滿面愧色地道:“臣愚魯,將追捕的方向定在西、南兩面,卻忽略了那名刺客的身法極其高明,而且他並非獨自一人,當時還有人協助他逃走。”

劉賢眼中浮起怒色,一字字道:“究竟是誰在幫助刺客?”

陳安艱難地道:“從目前鑾儀衛收集到的證據來看,此事或與襄國府有關。”

殿中一片死寂。

襄國府……

家主便是襄城侯蕭瑾。

劉賢並未失去理智,重複著那個字眼道:“或?”

陳安躬身道:“陛下,鑾儀衛密探在襄國府後院的一處牆壁上發現血跡,在道旁草叢之中找到了刺客所用的雙刀,只是茲事體大,臣委實不敢擅闖襄國府進行搜查。”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整齊射向那位一等襄城侯。

蕭瑾緩緩抬起頭,面色複雜地望向正盯著自己的劉賢。

在經過一段彷彿極漫長的沉寂之後,他聽到有一些朝臣終於跳了出來,當朝彈劾自己。

蕭瑾恍若未覺,只是凝望著劉賢,出班奏道:“陛下,衛國公遇刺一案,絕對與臣無關!”

劉賢沉默不語。

彈劾聲此起彼伏愈發喧雜,猶如大廈將傾之勢。

……

入夜,衛國公府後街。

“啟稟國公爺,陛下並未當朝給出決斷,只讓鑾儀衛和臺閣協同進入襄國府搜查。如今襄城侯被暫時留在宮中,京都九門和襄國府周遭已經全部戒嚴。”

“今日有多少人彈劾蕭瑾?”

“共計二十四位大臣,其中包含四位監察御史和三位侍御史,官階最高者為正四品。”

“吳太后那邊可有懿旨?”

“並無。”

“這二十四位大臣的底細都掌握了嗎?”

“國公爺請放心,明日天亮之前便能查明。”

裴越站在明亮的月色中,沉吟良久之後,幽幽道:“再等三天,然後開始收網。”

那人恭敬地說道:“遵命。”

裴越望著他的雙眼,溫和地道:“有勞了。”

那人抬起頭來,微笑道:“不敢,沈大人在錢冰離開的時候便交代過下官,將來一切聽從國公爺的吩咐。”

裴越略有些感慨道:“當初錢冰對我說,你是先帝的人,是你在臺閣內挑動各部主事爭奪右令斗的位置。沈大人離去之前,蘸著茶水在我面前寫下你的名字,委實令我意想不到。”

那人沉默片刻,亦嘆道:“命運無常,難以揣測。下官很久前的確是先帝的人,可是後來逐漸變成沈大人的人,將來只能是國公爺的人。”

月華之下,這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相貌清癯氣質溫潤。

他叫荊楚,現任太史臺閣右令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