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外院花廳。

林徹喝著冰鎮酸梅湯,別問為啥大夏天的林府會有冰,這時候硝石製冰已經很常見了。

其實他倒是很喜歡喝茶的,只是這會的茶湯,簡直和大雜燴一般,什麼蔥姜香料都丟進去,他實在接受不能。

臨著武夷山,倒是可以找個茶場,試著自己弄弄炒茶,既能滿足自己的喜好,還能提前為世界人民做貢獻,哈哈,世界福星林大郎,額,不要大郎,世界福星林官人!

沒多久,廳外傳來腳步聲,一個精壯的漢子走了進來。

“阿郎,近日縣中來了一批流民,盤桓在縣城外的荒地裡久久不肯離去,已經餓死好幾人了,郭知縣派人來請,說是明日晚間宴請縣中鄉紳共同商議處置流民之事。太爺未在府中,此事該當如何,還請阿郎做主。”

進來的是外院的大管事羅標,三十餘歲,從小便在府里長大,之前一直便是林徹父親的長隨。

“流民?可知有多少人,從何處而來?衙門沒有施粥麼,為何會有人餓死?我聽說咱們這個知縣雖然年老庸碌,但還是比較愛民的呀。”林徹放下心思,略感好奇的問道。

“大致上有個兩三千人,據說是年前著了兵災,便從淮上流落各處,縣中這股流民也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唉,韃子猖獗啊。這幾年朝廷為了籌措糧餉應付兵事,對地方稅收催苛得緊,縣中也是拮据,應是倉中也無糧放振吧。”羅標說著,有些唏噓。

“淮上?似乎父親當年便是淮南西路為官吧,我也應是出生在那裡的呢。”

林徹不由想起那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便宜父親。

羅標也回憶起了往事,“沒錯,先郎君當年便是在安豐軍壽春縣任知縣,開慶元年,也就是阿郎出生那年,韃子南侵攻陷了壽春,先郎君和先夫人不幸殉國,狗日的韃虜!”

那年蒙古三路攻宋,韃子親王塔察兒率兵攻打安豐軍一線,林徹的父親眼見壽春城小兵寡,怕是守不住,自己作為地方官,有守土之責,萬萬不肯背民而逃,於是想把妻兒送離險境。

林徹的母親陳氏卻也不肯捨棄夫君,因此爭執一番後,只好讓最親信之人羅標護著才八個月大的嬰兒回往家鄉。

羅標受此重託,憑著一身武藝,歷時一個多月,跋山涉水的護送著由奶孃抱著的林家獨苗回到家鄉。

才幾個月大的嬰兒,吃不得顛簸之苦,好不容易回到家鄉之時,卻一副病懨懨的摸樣了,正是這時,林徹穿越而來,奪舍了這個小小人兒的身體。

林老太爺痛失獨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也幸虧還保住了林家唯一的獨苗,才不至於悲傷過度,就這樣也是病臥了大半年才得以康復。

而羅標也因著護主的功勞,得到了老爺子的重用,做了外院的大管事。

“既然是淮上的難民,說不得還有些許是當年父親治下之民,大父未歸,明日便由我去衙上吧,看看能否盡些心意,能幫一點是一點吧。”林徹心裡有了一些想法。

“阿郎仁慈,那明日午後小人便陪同阿郎一起前往。”羅標揖手應喏,退了出去。

……

因為林老太爺不在家,林徹便沒有像平常一樣去老爺子的院子裡吃晚飯,自己的慶延院中也有小廚房。

剛回到院中,便立馬被甄姨捉了去沐浴,聽著甄姨的數落,任由她細緻輕柔的把自己搓洗著。

甄姨是壽春縣人,也就是那個一路抱著林徹逃離歸鄉的奶孃,夫家和孃家都在壽春縣裡,都沒有逃過那次兵禍。

這幾年也沒有再嫁,一直照顧著幼小的林徹,充當著孃親的角色,並掌著林徹這個院子的大小事務。

沐浴過後,在甄姨的伺候下換上了一身乾爽的袍子,林徹這才施施然的坐在了餐桌前。

什麼鹹豉、爆肉、縷肉羹、蓮花肉、餅排炊羊、炙金腸,滿滿當當擺在桌上,炒菜也有,但很少,就炒羊、炒蟹這麼兩樣。

有點吃膩了啊,好想念辣椒呀,這玩意似乎要過一兩百年才能傳到中國這裡來,嗯,看看以後能不能設法去找找。對了,味精雞精耗油這些是怎麼弄來著……

胡思亂想著的林徹草草的吃著這些過於清淡的菜食,無比懷念著前世的川菜湘菜贛菜火鍋啤酒麻辣小龍蝦……

隨便對付了幾口,林徹便邁著小腿帶著鈴娘進了書房,找來紙筆想整理一下腦海裡的想法。

鈴娘笨拙的磨著墨,很是奇怪的看著自家小郎君,阿郎這是要幹啥?要開始用功了麼?阿郎不是家塾都不樂意去的麼?

林徹吃力的拿著毛筆在宣紙上寫出幾個斗大的字,額,是真的鬥那麼大,還歪歪斜斜東拐西撇的。

好吧,前世除了小學興趣課上寫過幾次毛筆字之外,就沒碰過毛筆,林徹壓根就駕馭不了手中這管上好的狼毫筆。

“鈴娘,你去尋小蟲,讓他去抓幾隻大鵝,要活的,然後喚人送一鍋細沙和一個炭爐進來。”林徹無奈的放下毛筆,暫時放棄了用毛筆寫字的想法,想試試其他辦法。

阿郎這是覺得飯菜不合口,想自己烤鵝麼?阿郎知道那麼多好吃的,自己也一定很會做吃食的把。

雖然剛吃完飯,想到美味的烤鵝,鈴娘摸摸小肚子,似乎還裝得下,便興沖沖的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