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小販就要跪下,路明非一皺眉。

“站好咯,跪什麼跪!”

“這要是跪了,我貶你全家去修帝陵!”

立刻這小販的腦袋搖得就跟撥浪鼓似的,身子立得筆直,行人紛紛別過臉,面色隱含憤恨,大概他們都在心裡咒罵這該死的紈絝吧。

小廝無奈的低頭,自家這少爺啊,也真是。

路明非哪裡在意這些,他自顧自的打量製糖人的工具,許久後抬頭去看面如土色的小販。

“我說小哥,這些個傢伙什,借我使使唄。”

“怎麼,錢不夠麼?”

眼瞅著貴人還要掏錢,小販如夢初醒,連連擺手。

“夠了!夠了!”

這話不假,就之前小侯爺給的那枚銀錠,包下他這攤子都綽綽有餘。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

路明非興致勃勃的挽起雙袖。

小販眼皮直跳,貴人這身衣裳他見都未曾見過,得多少銅錢才夠一尺啊,萬一沾了點糖漿,估計把自個兒賣了也抵不過吧。

好在,最壞的情況並未發生。

小販提心吊膽的看著貴人畫糖人,看著看著他都懷疑上了,莫不是這貴人平日裡閒來無事,便是畫糖人消遣?

否則怎生得這般靈巧,又這般得心應手?

說來貴人不愧是貴人,只是畫糖人這般粗鄙小事,到得他手,竟也如此賞心悅目。

小販看著看著,竟是痴了,一張靈動的少女面龐,漸漸於小侯爺手下成型,那眉眼那鼻峰那櫻唇,傳神至此,便好似活的一般。

他也從未想過,自己賴以為生的手藝,竟能神乎其技至這般田地。

畫成,停筆。

路明非欣賞著少女臉龐,滿意點頭。

卻見一旁小販長揖及地,學者他這輩子見過最有學問的人那般,青澀又彆扭的道一句。

“謝公子賜教。”

路明非下意識皺起的眉,跟著展開,他想通了這裡面的關節,便搖頭失笑。

“能學多少,是你的本事,跟我有甚干係,你呀……”

話未說完,就聽得一人冷不丁道。

“唷,這不是威武侯家的傻小子麼?”

小廝面色漲紅,雙目圓瞪,正所謂主辱僕死,誰對他家少爺不敬,便是要他的命。

路明非按住他,道一句退下。

他陳下臉,俊俏秀氣的眉眼顯出幾分煞氣,生長在威武侯這般的門第,打小便是與軍伍中人廝混,可萬萬不能被小侯爺這紈絝名聲給騙了去,早在十歲那年,路明非已見過了血。

拿眼一瞧,不知何時攤前圍了一圈人,為首的也是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看打扮絲毫不比路明非這小侯爺弱到哪去,他搖著擅,自西域進貢的玉墜兒一晃一晃。

路明非正欲開口,想起家中大人的囑咐,又是罷了。

“包好,我們走。”

他一指糖人畫。

威武侯家門規極嚴,路明非上次與人衝突,回去便領了五十軍棍,硬是躺了兩個月才得下床,這會皮肉剛好,跟前這小子儘管惹人厭煩,但為他挨一頓軍棍,也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