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吹角,大軍前行。

王旗飄擺,行十里才見東方天明。

領命於危難之際,望滿眼鐵馬刀兵,心中說不出的豪情壯志,但也有著那麼一絲說不出的苦澀悲切。

見山野漸起綠色,楊柳催發青枝,想往年此時,正是在家愉快玩耍,忽而腦海中閃過家中妻子兒女,倍感懷念,剛剛行出幾日路程,彷彿隔了幾個春秋。

秦王端坐帥車,三位老幕僚同車而行,吱吱呀呀一路顛簸,向北而去。

身邊有親王衛隊、中郎將衛隊,而薛雲的第九師只派幾名快馬通傳在秦王身邊。

薛雲並不跟在秦王左右,而兩個師也保持著一定距離,否則諸州縣更是忙不過來。

有時,距下一州縣較遠,一走就是一天,颳風下雨也要走,趕到州縣已是深更半夜,士兵們只有早晚兩頓飯,其間辛苦不必多說。

秦王離開洛陽時,郡主城門相送,她站在車上向秦王揮手,直到望不見秦王,才捂著嘴回到車裡,車裡傳來陣陣嗚咽之聲。她從小兒就送父親、叔叔、哥哥、姐夫們出征。十去五難回。郡主心裡是何滋味,不言而喻。

在出發前一夜, 郡主曾問秦王, 趁秦王還在家,要不把孔婷收入府裡?蘇御琢磨半晌,說不必如此。若這次回不來,姑娘沒過門或許是件好事。

攝政王出兵, 舉著的幾乎就是皇旗, 皇太后曹玉簪讓造辦處連夜趕製,張牙舞爪的飛龍大旗迎風飄擺。其實蘇御覺得這東西挺累贅, 可沒有又不行。戰場指揮, 大半要靠旗幟。而帥旗便是軍魂,帥旗在, 軍心就在;帥旗一倒, 軍心渙散。

為保衛帥旗,還要專門準備好幾百人。而這個任務就落到中郎將衛隊長秦白刃手中。秦白刃說,除非他死了,否則帥旗一定在。

回想離城一刻, 太后帶領百官出城相送。沿路湧現許多百姓送來犒軍之物, 素不相識的人們熱淚盈眶, 反而更讓人感動。

在其位謀其政, 今時帶兵出征, 秦王感覺責任重大, 不敢有一絲懈怠。

為防止出現紙上談兵的情況, 秦王每有計劃, 都會與幕僚商量, 期間受益頗多。

此時斷腿將軍誅邪克已被提拔為護國二軍總副,賦其戰時指揮大權。這一步跨越實在太大, 有些讓人措手不及。但誅邪克素有威名,又有秦王力挺, 倒也沒人說什麼。

韓堅如願以償成為先鋒,帶隊走在最前,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年紀輕輕的賢王孫趙豐,除了他的二百監軍團以外, 毫無兵權可言。雖還擔任第四師監軍一職, 可一路之上什麼事也插不上手,只是情緒不高地跟著隊伍前進。

部隊行至衛州共城,老將王庭坐在秦王身邊,他手裡握著一大堆材料:

“唐家派第六、第七、第十一師參戰。第六師, 十公子唐喜兼任中郎將;第十一師是十六公子唐遠的總倉兵。但這次兩位公子都沒來,而是讓唐歡、唐撰兩個小輩帶隊。他們兩個我看都不行。但第七師中郎將李莽不錯。他是李橫的弟弟, 本來是第十三師副將, 很能打,也是二老爺(唐寧)的女婿。”

老將是經歷過十年戰爭退役的,他剛離開隊伍才三年,對那些軍官的名字很熟悉。什麼人能打,什麼人是來湊數的,一目瞭然。

說“湊數”有些貶低他們的意思,是不客觀的。怎知年輕人就一定不行。霍去病立壇封狼居胥山時才二十一歲。

只希望唐歡、唐撰兩位門閥少爺能爭氣才好。而他們的存在, 也都是門閥內部諸公子權衡的結果。也就是唐寧剛去世時, 唐振與唐離權力分配的結果。

雖然權衡的味道很重,但不代表兩個師就沒有戰鬥力, 兩個師的副將都是頗有戰功的人物,這也一定是唐振和唐離的安排。

“還有一千五百里路。”秦王看著地圖,眉頭緊鎖:“公孫雄還要堅持最少二十天。命孟朗、西門樽, 別在相州等我們了。提前去莫州,防止敵軍偷襲糧倉。”

老將典鞏道:“守拒馬河,比守莫州更妙。在遒縣、歸義、瓦橋一線沿河佈防,敵軍觀我早有準備,就不會來偷襲。”

“好,通知誅邪克安排。”

通傳秘書郎剛走,一老卒走了進來:“少爺,該吃飯了。”

見到老黃,秦王一陣無語。不想帶著他,他非要來。他說,王爺出征,不可能只帶著一匹馬。老奴去給少爺當馬伕。

出征時,曹玉簪送給秦王一匹汗血寶馬,而老黃就騎那匹老白馬, 牽著汗血, 以備不時之需。

負責牽馬的人很重要,如果戰敗, 馬伕自己玩命跑了, 秦王就遭了殃。

……

洛陽城裡依然熱鬧。帝都文社贊助的“挑戰賽”,在北市建立擂臺,已經開打。舉辦者居心叵測,故意把擂臺設在距離紅黑寺大門不遠處。

這三天來,桑臘國師和他的四名弟子出盡風頭,中原武林敗得怎一個“慘”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