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五章 康王激辯(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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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國寺,千佛殿。
唐振走入大殿,卻沒見到凡羽,不禁左右看了看。東邊一間小屋裡傳來動靜,吸引了唐振的注意。這時“啞巴”孫不悟將一塊蒲團放到小屋門前,示意唐振坐到這裡,然後孫不悟就退出大殿。
唐振坐到蒲團上,面對著小屋,小屋裡陰森森的。有些好奇屋裡有什麼,可他的視線卻被一道白布簾完全遮住。
凡羽深沉的聲音傳來:“他是如何回答的?”
凡羽要的“回答”,就是那日唐振問蘇御的五個問題。
唐振直言相告。
這時屋裡傳來凡羽的一聲嘆息。
即便像唐振這般幹練,也猜不準這聲嘆息的含義。
唐振在等凡羽下達命令安排蘇御。
唐氏門閥對待蘇御,也算是一次投資。為了投資這位皇子,唐瓊制定娃娃親計劃,唐瓊過世,由唐振來執行。
兩代國公爺,把自己最喜歡(最器重)的女兒(妹妹)與蘇御綁在一起,這個投資不可謂不大。
屋裡響起佛珠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凡羽的說話聲:【方才我見過天擇(賢親王趙選),他說蘇御是諸皇子之中最雜博,卻也是最不成器的。由此可見他果然有一顆道心,不為世間永珍迷惑。
透過他的種種行徑,我也看得出他心口如一。比如他有意將墨家教派改成道家。將教裡一些頑固不化的人,送到官府效力。也就是說,他悄無聲息的就排除了障礙。這讓我很欣慰。
又聽庭芳(睿親王趙滿)說,蘇御小時候極頑劣,在華州號稱東街一霸。十六歲之前貪玩任性好勇鬥狠,可十六歲之後突然開悟,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庭芳也認為此子可教。
君子不器,浪子回頭,我很看好他。】
唐振先是心中一喜,隨即蹙眉問:“‘君子不器’,可謂孔子曰?”
簾後傳來凡羽笑聲:【儒、道皆以《易經》為源。《易經》有云:‘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
人成器,便有了相和用。譬如畫師、詩人、木匠等。他們雖有了一技之長,卻被器相所束縛,就不能領悟、迴歸到無形的道體之中。君子心懷天下,不能像‘器’那樣只作用於一方面。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滿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孔丘,修二十年不見大道,千里尋李耳,一次談話,三日無言,可謂大徹大悟。此後才有真正的儒家。孔丘建立‘儒家’,但他本人卻被李耳啟蒙‘道心’。可以說‘儒家’是他從‘道家’中總結出的相。而他口中的君子,在我看來指的是君王與諸侯。】
唐振低頭不語。
凡羽又道:【振兒與子昭(孟丹青)皆是器,但你們是大器,百年難遇。振兒善戰,子昭善運籌。振兒就好比那霸王項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抗胡十年,若沒有你,我想梁朝早就沒了。但你不會治國,看長安道被你治得怎樣?唐氏門閥又被你治得怎樣?
債臺高築,糧食你都買不起,多有崩潰之危。若沒有這次稅改,我真不知你還能堅持多久。唐寧為何遲遲不肯交權,他就是擔心你崩潰。或者說,他是在等你崩潰。但他死了,沒能等到那一天。
唐寧是你的禍。你本有機會下手,但你卻一直在猶豫。而幫你下定決心的,是曹玉簪。我之所以能讓曹玉簪垂簾聽政,也是見她心中有道。雖然她可能從不悟道,可有一種人天生有道。或許這就是天賦吧。
世間之人,每個人身上皆有神性、靈性、天性、人性和獸性。可老天並不公平,它分配給每個人的都不一樣。導致有的人生而像神,有的人生而像獸。
可有時老天又是公平的,無論出身貴賤,也逃不掉老天的分配。我的這些皇子,不也是如此嗎。張雲龍號稱戰神,可他只是天性使然,故而他也很愚。趙準有人性,可他缺乏靈性,他也愚,而且與張雲龍愚得不一樣。趙裕隆倒是有靈性,可他偏偏又是獸性之人。
其它泛泛皇子,我差不多都有些瞭解。若這群皇子都不堪,那就讓曹玉簪繼續幹下去好了。但她終究不是我趙家人,而我已經老了,不能再盯她多久。萬一她成了武曌,我豈不是把江山拱手相讓?】
唐振依然低頭不語。
凡羽嘆了口氣:“當年武曌選太子,就曾考慮過武三思。雖然最後她還是把皇位讓給李家人,可那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而曹玉簪會那樣做嗎?如果她不讓位給趙家人,而是讓給曹家人,又如何?有人說,曹聖也是我的兒子。可我覺得他長得不像我,一點也不像。我不能冒這個險。”
凡羽話鋒一轉:“十年戰爭,我梁朝湧現出一大批成器的人才。我不甘心讓你們這代人碌碌無為。假如你們這代人不能統一華夏,我真不知還要等多久才能有這樣的機會。或許幾十年,或許幾百年,或許再也等不來了。”
唐振抬頭道:“舅父可是要立蘇御?若是如此,甥全力相助。”
凡羽想了想:“不著忙,我還要見見盛棠(康王趙棣),再做決定。”
……
唐振走後不久,康王趙棣抖袍來見,凡羽不願見面,隔簾對話。
凡羽問道:可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