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福坊,紅樓。

樓前一位華袍博帶的高冠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出豪車。迎頭望見孟家迎接他的人。雖然只有寥寥三人,可為首一人卻是孟家經濟總督辦孟思勳。二人見面歡笑寒暄,不久後高冠男子被引入紅樓,走進孟思勳的書房。

這位高冠富豪不是旁人,正是西門氏代理總督辦,大公子西門雄風家嫡長子西門端。原本他是西門祥和的副手,自打西門祥和死那日開始,他就成為代理人。他每每回立德坊,都要跑到西門祥和靈堂哭喪幾聲,可走出家門便談笑風生。

其人身材矮胖,故喜戴高冠,腳踩兩寸厚底兒靴。可即便如此,帽簷兒還是沒有孟思勳腦袋高。而孟思勳的身高在男人裡也不算很高,與唐靈兒不相上下。

二人進屋,賓主落座,屏退下人。

西門端最恨太師椅,每每坐上去,兩腳懸空。若只是腿腳壓得難受,還不足以讓他懊惱,關鍵是這個造型讓他覺得很不體面。可是面對孟思勳,他並未表現出任何不適。一張胖胖的圓臉上,笑容綻放。

“有《太平之盟》在,我西門家不能直接出手去買京畿道的土地,但我可以肯定地說,我家已將密縣竹林控制在手。”

孟思勳相信他的話,點點頭道:“子正可是想說,讓我孟家也出手?”

“哈哈,快人快語。”西門端笑道:“本來我是打算把中牟林場也一併收了,可考慮到孟家還有沒有林場,故而留了一手。希望孟兄不要錯過機會呀。否則韓爽垂涎三尺,他的吃相可不大好看。”

西門氏與韓氏頗有淵源,而西門端這話是在向孟思勳表達,他故意壓制韓爽,只為了給孟家爭取。

“子正很有誠意呀。”孟思勳感嘆一聲:“可這洛陽七大商會中,唐家只有一個造紙商會首席的位置,若與他們爭,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次商戰一旦打起來,恐怕曠日持久。到時對各家都不利,而子正現在還是代理階段,不怕攤上責任嗎?”

西門端晃了晃頭,別人這樣晃頭或許不顯得突兀,可他的高冠卻把他的動作放大幾倍,頗顯滑稽。

他自信滿滿地道:“若只是造紙行業一戰,唐家倒也能堅持一段時間。可我這次沒打算小打小鬧。要打,咱們就打大的。各個行業,都要打。我就不信負債累累的唐家,打得起這一仗!”

……

天還沒亮蘇御就起床,要參加今日的全城搜捕行動。

蘇御為何如此積極?

其實他是有私心的。他已經與趙亞夫打過招呼,負責北市的檢查。雖然蘇御已把紅黑寺裡的十架弩機藏得很隱蔽,但儘量別讓人去亂翻才好。另外還有孔家,不知道孔祥會不會突然跑回來,再扛個棺材回來。即便不扛棺材回來,弄一堆人骨頭或一堆陪葬品。趕上今天這節骨眼,那也是個麻煩事。

另外還有一點,就算蘇御不去爭取,張密也不會閒著。這麼大的行動,錦衣衛不去參加,能把張密憋死。如今蘇御提前鋪好路,張密倒是很開心。張密決定親自帶領三百人對北市來個“底兒朝天”的翻找。剩下一百人交給蘇御,蘇御愛幹什麼他也不管。

今天蘇御起床很早,而郡主難得賢惠一次,她竟然給蘇御遞毛巾。這是林婉印象中的第一次。

打林婉認識唐靈兒那天起,就沒見過她給誰遞過毛巾。也不是說唐靈兒如何懶惰驕傲,而是她的父母、哥哥、姐姐身邊都有專門伺候的人,輪不到她去幹這樣的事。她也不會與下人搶著幹。

“他們錦衣衛可配有弩機?”唐靈兒抱著肚子問。

蘇御擦了擦臉:“錦衣衛不屬於軍隊序列,平時只配備十二匹馬騾,十二支輕弩。都在各位隊長和小隊長手裡。今日是配合軍方行動,軍倉會給配備臂張弩。”

“哦。”郡主放心地點點頭,又道:“若真的遇到匪幫,你別傻乎乎的衝上去,聽到沒?”

蘇御笑了笑:“在你眼中,我很魯莽?”

“那可說不定。聽哥哥說,很多人本來挺老實的,可是到了戰場上就變了樣。哥哥說,勇氣分三種。氣勇、血勇、神勇。不同於氣勇和血勇,神勇的人平時可能根本看不出來。”

一聽這話,蘇御站直腰板,一臉鄭重:“不愧是大司馬,這話說得一點不假。你相公我呢,正是神勇之人。”

聽蘇御吹牛,郡主嗔笑道:“你要不要再喊兩聲口號?”

蘇御憨笑。

郡主機板著臉:“走的時候記得把盔甲披掛整齊。”

“盔甲?”

“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就在樓下。林婉會幫你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