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御笑了笑:“可這不能說明,我就是在給唐家辦事。”

“哼,你還狡辯。我已猜到你想辦誰。”

“哦?說來聽聽。”蘇御有些興奮,笑著看她。

少女認真地道:“我在想,唐靈兒作為唐氏長老,若是辦普通人,一句話就能解決,何必你親自前來?那定是她搞不動的人,甚至連唐振也輕易動不得。這樣的人物在漢中只有一個,七公子唐窵。”

“繼續說下去。”

“可你來這裡之後,成天就是吃吃喝喝。我算看明白了,你根本就是在騙唐靈兒,你不想冒險在這裡搞人。而你此來,更不是為了推行新政。這一切都是掩人耳目,你的真實目的是……”

她所掌握的資訊很有限,能判斷出這些,已實屬不易。雖然她的判斷有些是錯誤的,但已經體現出她思維的方向感和層次感。

蘇御之所以選鳳州,而不是直接去梁州,是因為他擔心梁州裡有人會認識他。

漢中可是唐氏門閥的實際控制區域,很多官員的老家都是清化坊。誰知道哪個人曾經在清化坊見到過蘇御呢?

而來鳳州之前,蘇御和唐靈兒曾調取漢中各州官員和家屬檔案,發現鳳州這群官員最不可能見過蘇御。萬幸這是一個交通不便、資訊不發達的年代。

蘇御來到鳳州之後,打算先跟這幫貪官汙吏打成一片,過幾天就會開始推行新政,但蘇御不會很辛苦地去一線搞,他只是想看看這幫官員會透過什麼手段貪汙,而自己也要跟著他們一起貪。越是融入他們,越是看得透徹。

而關於唐窵的事,其實憑藉蘇御攝政王的身份,完全可以透過民御公車狀書直接對唐窵發難。蘇御之所以要過來走走,還真就是有隱藏在心底的秘密。這個秘密,他連唐靈兒都沒告訴。

熟悉蘇御的人都知道,他辦事總喜歡先找好退路。比如他一直堅定的背靠唐氏門閥,比如他經常搞“狡兔三窟”的小把戲。而現在,他也是有這樣的考慮:如果大梁朝完了,唐家也完了,自己往哪跑。

本質上說,蘇御是一名商人。看二熊戰爭就知道,一旦打仗,最先跑掉的就是大商人。不是說百姓不想跑,而是他們跑不掉,而且跑不起。其實這樣的事在神州的古代也很常見,比如多次出現的衣冠南渡。

顯而易見,蘇御不是那種為了王朝能豁出命去的人,他不會像崇禎帝那樣,明明有機會跑也不跑,卻把家裡老婆孩子都殺乾淨,然後再自己上吊。更不會像徽欽二帝那樣,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敵人。蘇御會考慮一切可能,先活下來,再考慮反擊。而不是直接結束自己,或者當著敵人的面躺平。

蘇御曾經在男賈國考察過,也在河東考察過,都覺得不行。而這次他就往漢中這邊走。

“什麼目的?”蘇御半躺在逍遙椅上,單手支著下巴,盯著孟璨。

孟璨調皮地舉起手,她的手就在她眼睛前面,眯著眼指向蘇御:“你想逃跑,對不對?”

“啥?”

“像牧王那樣,逃到蜀漢去。”

她的判斷並不正確,但蘇御還是在心裡給她打高分。因為她的思路已經很接近蘇御的想法。

蘇御發現,孟璨的聰明與唐靈兒不一樣。

唐靈兒是“耳聰目明型”的聰明,計算力好,記憶力好,盛怒之下頭腦依然清楚, 極少犯錯。但唐靈兒缺乏創造性,又或者說她性格過於保守,固舊,不喜歡冒險。

這種性格限制了她,也成全了她。限制她,不能突破舊法;成全她,成為清化坊總裁。因為唐振經常在外面忙碌,無力顧家,唐振需要的就是家族穩定,而唐靈兒非常穩。

唐靈兒不像唐寬那樣動不動就掀桌子激化矛盾;不像唐典那樣一身怪癖授人以柄;不像唐劍那樣遇難則退膽小怕事。

孟璨的想象力和創造力遠超常人,蘇御認為她的創造力要超過自己和曹玉簪。她是那種典型的軍師型人才,不愧是飛虎總參的女兒。可她也有毛病,照比唐靈兒缺少穩定性。

蘇御覺得自己撿到寶了。這小妮子好生培養,定是賢內助,比風風火火的西門婉婷更有前途。

但她還太年輕,還很調皮,而且嚴重缺乏社會閱歷。

她還有一個比較嚴重的缺點,蘇御發現她很喜歡讓自己進入到某種角色當中,扮演各種不同性格的自己。

她演得非常投入,感覺她那不大的軀體裡,藏著幾個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