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回四明山依約陳命,三賢莊月夜殺人

話說楚江寒取道南下,直奔四明山,這雪如死纏爛打,硬是要跟隨。楚江寒再三言說自己取道四明山三賢莊,正是要去應這婚姻之約,雪如卻言說:“奴本是薄命之人,萬萬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這一生早就是公子的人了,只願陪伴公子左右,早晚侍奉,做個丫鬟就足矣。”又說道:“我前翻早已經火燒水月樓,任爺是決計繞不過我了,眼下只有跟了公子,才能保我周全!”

楚江寒道:“任公子是我義兄,是難得的大丈夫真豪傑,萬萬不會為難一介女流!”雪如聞言只是冷笑,楚江寒再要多言,那雪如只是跪在地上,一味地磕頭哭泣,楚江寒一見著哭求,立馬沒了主意,又見她一介女流,還是帶她一程,等到了三賢莊,再設法安置,便同意帶她同行。

一路之上二人是晝行夜宿,也是無事。雪如倒是早晚端茶倒水,除過晚間各自回房休息,同行同食間,楚江寒反倒沒有先前那般不自在了。又見這雪如美貌國色,更是溫柔體貼,實在是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來。

江湖兒女,奔走辛勞在平常不過了,又有這麼個可人兒相伴,自是比先前有了種說不出的感受來。只是每每在這雪如舉手投足間,楚江寒回情不自禁的想起沈姑娘來:我心裡早已經有了沈姑娘,又怎能去裝了別人呢?

閒話休敘,咱們言歸正傳,楚江寒一路直奔四明山,卻是絲毫沒有耽擱,沿路打聽,原來三賢莊在這江浙一帶是大大的有名,葉家專門做鹽茶生意,積累了好大的家業,平日裡葉家樂善好施,早就聲名遠播,楚江寒卻是不費吹灰之了就打聽到了。

楚江寒找到府門說明來意,被人客客氣氣的請進府中。管家言道:“我們家老爺有事兒外出了,還請包含!小的早就通稟過了,夫人說她不敢做主,得等晚上回來,再設宴款待,相敘親戚。”當下楚江寒便在這三賢莊內吃茶等候,按下不表。

轉眼日落西山,早有管家備好酒宴,前來想請,楚江寒領了雪如前去,兜兜轉轉卻是入了後堂。

楚江寒並未感到有何不妥,雪如卻對管家言道:“你們老爺也太過無禮了,既是姑爺前來認親,怎麼將個酒宴設在後堂?豈非是你家老爺有意怠慢?”那管家慌忙解釋:“請二位恕罪,我家老爺確實深居簡出,此番在後堂設宴,當真是要親近姑爺,並非是有意怠慢吶!”

楚江寒一揮手,說了句無妨,便由管家頭前引路,來到了後堂。

管家通報處,兩扇雕門一開,門裡走出一位衣著華美的老人來,卻是搶先抱拳一禮,楚江寒還禮處放眼眼瞧去,只覺得這位老人精神健碩,身上還真有一股子氣質,倒和六哥李鴻李飛雲有幾分相似。

說話間入了席,先是一陣客套,相互介紹,葉開舉杯敬酒,前翻酒後胡來,惹出多少事來,楚江寒這會子哪裡敢飲?慌忙言道:“多謝世伯!晚輩原也好飲,只是晚輩曾經酒後闖禍,自是不敢再飲。”說話間雪如臉色一變,頓時脹的通紅,緩緩把頭低進懷裡。

葉員外見狀哈哈大笑,轉頭對楚江寒說道:“賢侄果然胸懷磊落,當真難得,當真難得!”轉而對著左右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有幾句話要對賢侄講!”轉而又看了看雪如,楚江寒心下會意,心裡說道:這楊家姑娘死生不知,下落未詳,若是叫她知道了,我可當真不知怎麼辦?於是轉過頭來對雪如說道:“你也下去吧!”雪如起身一禮,便緊隨著下去了。

左右無人,楚江寒從後背開啟包袱,拿出畫卷來,徐徐展開來,畫中是一小姑娘正在撫琴。葉開一見到畫中之人,登時大哭。

楚江寒勸了一陣,正不知如何開口:前有婚約在先,如今得知楊家姑娘流落風塵,母親卻叫自己前來退婚,這哪裡是大丈夫所為!

又眼見這葉老先生哭的如此傷心,正自盤算著如何開口。

葉開哭了一陣,拭淚言道:“想當初我與文泰公同榜登科,之後又為金蘭之好,你兩家定親之事,我自是知曉。唉!當初文泰公糾結言官御史,彈劾嚴嵩父子,卻反被斬首,男丁一律流放,十餘年來,老夫多方查詢,卻是無一生還。至於女眷嘛,卻是一律被充作歌坊,受盡侮辱。”言罷又放聲大哭。

楚江寒見他哭的傷心,慌忙言道:“此事我也聽家母講過,這不知楊家女眷,可有活下來的?”

葉開又望著畫中人,良久不語,繼而又提起酒壺,咕嘟咕嘟幾口。

楚江寒見他不說話,索性跪在地上,先是三拜,轉而言道:“晚輩不敢欺瞞世伯,此次奉家母之命而來,卻不是來尋親的,而是......而是來退婚的!這畫中的小若果真在世的話,晚輩是萬萬不敢將她娶進家門的,家父生前雖是布衣,卻也......卻也是......總之,晚輩萬萬不敢對先父不敬!”

楚江寒講完,只感覺心頭的一塊大石頭頓時落地,瞬間感到輕鬆無比。

卻不想葉員突然止住了哭聲,走上前來一把將他扶起,言道:“果然是心胸磊落,好!好!好!”楚江寒原以為對方會責怪自己見風使舵,最不濟也會心有怨氣,卻不料對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不住得誇讚自己。

葉開言道:“前人如何能決斷後人之事,這門親事,老夫做得了主,作罷作罷!”楚江寒心下大喜,剛要出言感激,卻見葉老員外神色凝重,緩緩言道:“楊家遺孤,也就是這畫中的小若,卻是流落風塵了。”楚江寒聞言心下又不免惋惜起來。

葉員外又說道:“自老夫辭官以來,一面經營買賣生意,一面四下打聽,這楊家女兒小若,卻尚在人世。我來問你,若這女子尚在是,且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你可願意搭救?”

楚江寒言道:“今翻悔婚,我楚家自然是不義在前。若有楊家女子在世,便縱是沒有悔婚之事,我也理應搭救,義不容辭。”葉老員外大喜,執楚江寒手坐下言道:“好!賢侄果然是可託付之人,且聽我細細道來!”

說話間又拿起酒壺,咕嘟咕嘟幾口,緩緩言道:“老夫不但打聽到了小若的蹤跡,卻還得知,現在她就在白蓮教內!”楚江寒吃了一驚,失聲道:“白蓮教?”

“正是!小若在幾年前,便入了白蓮教。只是這白蓮教雖然行事詭秘,可教眾甚多,要找一個十多年未曾見面的女娃娃,更是談何容易啊!”楚江寒也心下一灰,嘆口氣道:“莫說著白蓮教行蹤詭異,便是找到了,又如何讓確認呢!”

葉開又道:“賢侄且聽我說來:白蓮教雖然行事詭異,卻只是對首腦而言。天下之大,倒有一干不要命的狗腿子卻四處傳教,數年前,正巧來到老夫家裡,老夫一面答應入教,一面捐贈我許多錢糧,此次四川作亂,錢糧卻是有老夫一份!”說著以手掩面,神情頗是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