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三郎喘著粗氣丟了短劍,一把抱住了她,失聲叫魂道:“大姐呀,不怕!大姐呀,回來……大姐呀,不怕!大姐呀……回來……”三五聲後,涕泗俱下。

他婆娘喉嚨裡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怪響,緊接著開始打嗝。

賈三郎見她還過魂來,更加抱得緊了,哭道:“大姐呀,我的好大姐,我的親親大姐,不怕,不怕!咱們不怕!”

“殺人啦……三郎,你······殺人啦!……快跑吧……咱們快跑吧!”賈三郎一抹鼻涕眼淚,笑了一聲,淚水再次湧出,道:“跑?咱們才不跑呢!世道變了,跑到哪裡,咱們都會受欺負!跑到哪裡,都會有人隨意來欺辱……”說到這裡,他又再次抱住了婆娘,柔聲道:“我想通了,你不是髒爛貨,我才是髒爛貨,我連你都保護不了!我還能騷狐狸睡過呢……以後呀,以後咱們誰都不提這些了,咱們一起好好過,咱們要有錢,還要有權、有勢,不再受人欺負了!”

他婆娘聽得泣不成聲,揪緊了賈三郎的衣服,不住地捶打這他,終於嚎啕大哭。

賈三郎伸手替她擦去眼淚,拾起了地上的短劍,拉過婆娘的手來,道:“這裡原是咱們大明最大的財主家,這家人該是遭了仇家的抱負,眼下全都死了······”他婆娘再次一哆嗦,鑽進了賈三郎懷裡。

賈三郎推開了她,咬著牙道:“咱們沒權沒勢的,活在這個世上,就要受人欺辱,但咱們可以有金有銀啊,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使喚奴僕雜役,想什麼有什麼······”他越說越顫抖,居然伸手從懷裡摸出了火摺子吹著了。

一陣刺眼,他婆娘害怕,口水混著鼻涕一下噴滅了。賈三郎咬著牙又費力吹燃,道:“你莫再害怕!這裡剛死了人,算是兇殺現場,當官的派了人守在在外頭,只留了兩個膽大的在院子內看著,兩個都被我戳死了!”他婆娘使勁吞了口唾沫,哆嗦著揪住了賈三郎的衣服。

賈三郎一手握著短劍,一手拿了火摺子,開始摸索。尋了半天,只瞧見些麻袋,用劍挑開一看,盡是些大棗兒。“孃的!”賈三郎吹滅了火摺子,便往門口走,腳步聲極大,他婆娘聽了害怕,三步並做兩步緊跟其後。

出了屋子,賈三郎不往回走,偏要往內院走去。他婆娘揪著賈三郎的袖子死死不放。賈三郎生氣了,一把推開她,拔腿先走,他婆娘自己不敢停留,又搶上前去,再次揪住了他的袖子。

賈三郎見她再次跟了上來,越發膽大了。只是有錢人家的莊園,豈是他這種深山裡下來的所能想象的?內院外院,廂房跨院哪裡分得清楚,走廊套著走廊,屋子串著屋子,摸著黑尋了半天,也不知該推開那扇門進去搜摸,時間久了,他婆娘的膽子反倒回來了不少。

“奶奶的,金銀財寶到底在哪兒呢?”賈三郎著急了,抬腳踹開了一扇門,一股香氣撲鼻而來,賈三郎一把將婆娘也扯了進來,又忙將門掩死,從懷裡摸出火摺子吹燃了。

眼前的景象讓二人驚呆了,桌倒凳歪,紅燭碎地,鴛鴦紅被被扯的凌亂不堪,他婆娘出聲道:“三郎,咱們出去吧!這裡,這裡······像是個洞房,我怕有······”

“有什麼?有女鬼啊?”賈三郎偏又唬起他婆娘來,活似從前。他婆娘蜷縮著身子,點了點頭。賈三郎哼了一聲,道:“鬼有啥可怕?可怕的是人!”說著拾起地上的兩個燭臺來,又點著了。

屋內更亮了。賈三郎歪著脖子開始四下摸索。“銀子!”他婆娘喊了一聲,撲向了梳妝檯。賈三郎見她拾起了一個簪子,罵道:“才這麼點兒,管個屁用!”自顧自地搜尋著。

“我看這佈置,這裡該是這家主人的的洞房,既是主人家的房子,肯定有金銀財寶!”他婆娘回道:“你怎麼知道?”賈三郎聽他婆娘膽子大起來了,回道:“我怎麼知道?我呀······”轉過頭來,卻瞧見他婆娘正對著銅鏡往頭上插簪子。

見了婆娘這時候的發起騷來,賈三郎心下怒起,喝道:“快找金子!”他婆娘這才端起燭臺,沿著牆邊仔細尋摸起來。

二人搜了一陣毫無無收穫,賈三郎一陣氣餒,狠狠地跺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罵道:“日你媽,銀子呢?”

他婆娘趕緊道:“這家人剛造了災,官府的人進進出出的,有金銀也早被他們拿走了,哪裡還輪得著咱們?”

賈三郎紅著眼罵道:“呸!你個烏鴉嘴!找不到金子,咱們註定是賤命一條……”又一骨碌翻起身來,道:“肯定有的,咱們再找!”又扯去了秀床上的被褥,用短劍一寸寸戳去。

門外一個粗苯的腳步一重一輕響起。賈三郎婆娘嚇得魂飛魄散,扭頭向賈三郎望去。

賈三郎吹滅了蠟燭,捏緊了短劍,靠著窗子貼耳去聽,外頭又沒了動靜。

他婆娘顫聲道:“官差來了,快躲起來吧!”賈三郎朝她胸口使勁捅了一肘示意禁聲,又過了片刻,門外依舊沒有響動。

賈三郎微微舒了口氣,還是拉著婆娘的手,悄悄地移到了角落裡毛了下來。

忽然房門被推開,噔噔噔晃近來一個大漢,嚇的那婆娘牙關不停的哆嗦。

那人悶哼一聲,又吸了一口涼氣,道:“你兩個毛賊,想要活命,就藏好了,千萬不要說話!”賈三郎夫婦未敢多言,使勁兒擠了擠。

門外精幹的一個聲音道:“回稟七把頭,那廝躲了進去。”又一個沉聲道:“不打緊,他受傷了,跑不了!叫兄弟們都圍好了,活捉了他,我給你們請賞。”

屋中一陣死寂,只傳來了那漢子又一聲悶哼,再也沒了動靜。賈三郎握緊了短劍,幾次想跳起來率先戳死他,卻還是未敢動手。

“噝啦”一聲,那人似是扯爛了衣服,又聽見一聲冷哼,那人輕聲道:“好劍法,好劍法!”

門口那個沉聲道:“陸先生,我奉軍師之命,在此專侯多時了!”屋內這人回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門外那個道:“我只奉命辦事,別的一概無可奉告。”

屋內這人沉聲道:“相好兒的,我看你們是吃了豹子膽,活膩味了!”門口的冷笑一聲,回道:“陸先生,你比起‘神州七傑,乾坤一劍’來,又如何?我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布了小范蠡的後塵!”

屋內這個呸了一聲,道:“我知你習的是武林中秘傳的八極拳,但陸某也不是吃乾飯的!今夜你們若是敢踏進我楚兄弟這扇門開,我保管你們各個死無葬身之地!”

外頭那個沉默了,半晌道:“陸先生,剛剛咱們倆是鬥了個旗鼓相當,可惜啊,你此刻已中了我兄弟一劍,再鬥下去,吃虧的,還將是你。”

屋內這個哈哈大笑,道:“好啊,你不信,咱們就試試!”

賈三郎夫婦忽感覺門被撞開,又聽見有人一聲慘叫被摔了出去,驚懼之餘,這人衝門外喊道:“第六個了。”

門口那人沉聲道:“抬下去,好生將養!”又沒了動靜。

“陸先生,你不要逼我!”門口那人又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