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端著藥膳聞了聞,藥味並不重,是一碗賣相極好的糯米瘦肉粥,瞧著倒的確是餓了,她舀了一勺,抿了吃了,“如此,便好。”

她彼時就知道片羽一定不會有大礙的,畢竟青冥出手,顧辭配合,這兩人若是都治不好片羽,那就真的砸了清合殿的招牌。可所謂沒有大礙,也只是沒有性命之憂,那些傷痛卻真真實實受著的,怕是沒個月餘時間,都好不了。

畢竟,是從後背入、從前胸出的長箭啊,是直接洞穿了整個身體啊!

她低著頭一口一口地喝粥,喝地慢,卻也隱隱將整碗粥都喝完了,才擱下碗筷,拭了拭嘴角,輕聲相問,“師兄讓你送來的吧。”

受人之託,若是舅舅自然是親自送來了,這個時候需要轉他人之手的,又能想到容曦的,便只有顧辭了。

知道瞞不過這丫頭,容曦點頭,“嗯。一早送來的,還囑咐我說你昨夜估計沒睡好,今早一定起得晚,讓我在小爐子上溫著,到時辰了再送過來……明明看起來那麼孤高的一個人,沒想到……顧大人,一直都是那麼體貼周全的嗎?”

是啊,他一直都是這麼體貼周全。

但凡事情涉及到自己,無論大小,事無鉅細,通通親力親為。

他知道自己不待見他,也知道若是這藥膳給了含煙,興許自己根本不會喝,可換成容曦,即便自己端起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容曦受何人所託,卻也定會如數喝下。

時歡低嘆,“沒有說話。”

容曦一直都在觀察著時歡的表情,見此,一邊將碗筷重新擱回托盤上,一邊開口,“大小姐,有些話……即便有些僭越,但今日我也想說一說的。”

時歡一直敬重容曦,即便對方說起來也只是虛長几歲,但容曦就是有讓人敬重的能力,抑或稱之為,魅力。容曦就像是一本能讓人一讀再讀的古籍,每每翻閱,都讓人有新的認識和體悟。

時歡抬眼看她,認認真真的表情,“您說。”

“大小姐……有些事情,雖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故人又有云,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顧大人為大小姐做的,咱們這些外人都看在眼裡。昨日是我去的辭塵居,陸家主說我腳程慢,是以讓我去請林江侍衛。彼時顧大人一聽這邊出了事,整個人的臉色瞬間就白了,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衝……那模樣,我從未見過。”

“我問他,為何不自己送來。他說……你生氣了。”

“大小姐……你既知我身世,有些話,我便也不藏著掖著了……這些年,每每午夜夢迴,我總後悔於彼時年幼無知的自己,同母親、同父親、同府中所有長輩、甚至丫鬟們,置的每一次氣。”

“我後悔……在那短短數年間,沒有好好地告訴他們,能託生在容家,我有多開心……”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哽咽的音。

容曦啊,這個走南闖北的姑娘,這個自稱唯利是圖的姑娘,其實心裡比誰都柔軟,只是,那處柔軟被她用精明又婉約地殼輕輕覆蓋,平日裡誰也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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