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天看出兩人有顧慮,顯然對他這位忽然空降而來的寺卿並無信任可言。

這倒也正常。

雖然薛萬徹與謝叔方都是武將出身,但也不是沒腦子的二愣子,哪有甫一見面,便對別人掏心窩子的?

交淺言深,君子所戒。

何況他又是如今這般年歲,若非老爺子忽悠蠱惑李二,也不至於讓他這一個十五歲少年郎跑來衛尉寺當什麼寺卿,被人輕視,那也是正常。

但端木天可不打算就此放棄。

費半天勁把這二位弄來平康坊請客喝酒,沒點收穫不是虧到姥姥家了?

他琢磨一下,覺得突破口還得放在薛萬徹的身上。

二人之中,雖然薛萬徹的官職更高,但明顯謝叔方才是兩人中的主心骨,薛萬徹對於謝叔方的話也很信服。

幾次薛萬徹想要開口說話,都被謝叔方給明裡暗裡的攔住了。

今天他要想從薛萬徹的嘴裡掏出點東西,那就得想辦法先把謝叔方給支開才行。

端木天這貨鬼主意多,眼珠子一轉便有了辦法。

他也不再提鄭良策的事了,只管招呼兩人飲酒吃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端木天忽然一拍大腿:“糟糕,昨日殿下曾命本侯派人去京中武庫檢視,本侯竟然給忘了!”

他一臉歉意看向謝叔方:“叔方兄,今日檢視京中武庫這事,叔方兄可否辛苦一趟?”

檢視京中武庫, 確實是衛尉寺的職責所在, 但什麼李二吩咐,就根本是端木天在瞎扯淡了。

反正他就是隨便找個藉口,把謝叔方支走就行。

領導安排屬下做工作,天經地義嘛。

回頭謝叔方發現沒這麼回事, 他就說自己記錯了, 給謝叔方道個歉就是了。

但謝叔方卻沒接他的話,自顧自端起酒杯, 哧溜一口飲下, 又拿起筷箸慢條斯理的夾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吃完後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京中武庫, 每季檢視一次。萬年侯可能不知, 前些時日殿下奉陛下敕旨,接管軍中諸事後,已然安排衛尉寺檢視過武庫了,還是下官與萬徹兄親自去檢視的。”

“既然才檢視過, 殿下如何又命衛尉寺再次檢視?想必是萬年侯聽岔了吧?”

端木天愣住了, 旋即大囧。

麻蛋, 居然隨口扯個謊, 還被人給當面揭穿了。

謝叔方這貨, 也不知道給領導留點面子, 難怪至今還是從六品的官職!

端木天心中腹誹時, 就聽謝叔方嘆了口氣, 說道:“下官知道方才攔著萬徹兄, 惹得萬年侯不喜。哎,罷了罷了, 總歸不能白白吃萬年侯一頓酒席,萬年侯有什麼話, 只管問便是,下官一定知無不言。”

謝叔方一直攔著薛萬徹, 自然是有他的顧慮。

他也知道,杜曲端木氏如今可是長安城中最炙手可熱的權貴。其家主端木丘敕封秦國公, 現任從二品尚書省左僕射, 眼前的十五歲少年郎,也是萬年縣縣侯,從三品衛尉寺寺卿。

這一家子,如今可是貴不可言。

與滎陽鄭氏比起來, 雖底蘊與家族勢力差之甚遠,但單論朝中勢力, 卻可謂伯仲之間。

可謝叔方怕的也正是這樣的局面。

若是杜曲端木氏與滎陽鄭氏兩家不對付,屆時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凡人可就遭殃了。

謝叔方與薛萬均,雖說祖上都顯赫過,但時至今日,他們兩人可沒資格參與到長安城這些頂級權貴的爭鬥之中去,更不願被人給當了炮灰。

所以薛萬徹幾次想在端木天面前發牢騷,都被他給攔了下來。

但剛才端木天想將他給支走,謝叔方卻也反應了過來。

即便他能攔得住一時,難道還能攔得住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