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備微微頷首,又道:「當陽乃襄陽與江陵之間的必經之道,揚州軍得了此城,便可徹底截斷荊州軍北面援軍的南下之路,若是再得了枝江和華容,便是真正將江陵變作了一座孤城,江陵危矣!」

卻不料劉備這時突然面露笑容,搖了搖頭道:「元直放心,揚州軍拿不下江陵!」

嗯?

聽到劉備語氣中盡是自信,徐庶不由大是愕然,側目望去:「主公何出此言?」

不待劉備回答,徐庶已是反應過來:「哎呀,我早該想到的,主公雖在壽春和襄陽都埋有暗探,但這等前線的戰事,原也不該知悉的這般清楚!」

想到這裡,徐庶神情驟然大變,急聲問道:「主公你派了人馬前去援助江陵?」

「元直當真聰明。」

劉備哈哈一笑,由衷讚道:「不錯,既然你猜到了揚州軍意在江陵,我豈能坐視豎子的女幹計得逞?便在十日之前,便已讓雲長帶了三千精銳前去馳援,嘿,揚州軍大勝之後,豈不志得意滿?直接便轉撲江陵,在城北安營紮寨,準備攻城。」

「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卻在當夜,雲長直接發動了一場突襲,趁敵人不及防備之下,直入營內,還以顏色,也來了一個火燔寨牆,敵軍陣腳大亂,兵慌馬驚,自相踐踏,死傷者不知凡幾,」

劉備越說越是興奮,竟至手舞足蹈,擊節大笑:「元直,可知這一戰我軍斬獲如何?不僅奪回了當陽,劫了敵營,單是斬首便有近千之數吶,連敵將吳牛也被雲長斷了一臂!嘿,竟能在吾弟神刀之下僥倖逃生,也算這廝有幾分運道。」

卻沒注意一旁的徐庶越聽越是神情難看,到最後更是直接拍案而起,「主公啊,如此大謬之事,為何不與我先分說?」

大謬?

劉備面露愕然,大為不解,我軍打了這麼一場勝仗,怎麼能算是大謬之事呢?

不過看到徐庶一臉陰沉,再無往日的瀟灑從容,也不及細想,連忙先行寬慰,或者說是解釋道:「元直勿惱,是這樣的,那時你不是前往梁國巡查庫房了麼,正巧這時劉琮來信,央我出兵援助,解他荊州之危...」

「我和他同為漢室宗親,說起來還算是他的叔伯,侄兒有難,我這做叔叔的豈能袖手旁觀?」

徐庶大搖其頭:「那臣回來這麼多日,主公為何也是隻字不提此事?」

這...劉備一時沉默不語。

他自然不好明說,早在徐庶入帳之初,他便有過問計,王政進軍荊州當如何應對,徐庶當時的回答卻是「靜觀其變」。

什麼靜觀其變,那不就是袖手做壁上觀麼?既然知道徐庶與自己的想法不同,並不贊同出兵,劉備自然就不想去問了,索性來個先斬後奏!

「主公啊,臣說靜觀其變,實則是指此時出兵時機未到!」

徐庶有些痛心疾首地道:「若是此時出兵,打的勝仗再多,最多也不過是讓王政無功而返,退回揚州罷了,那又能如何呢?能改變當今天下的大勢麼?這豎子不還是掩有九郡,兵多將廣,勢大難制的一方強侯麼?」

「那許都的曹操為何至今按兵不動,便是想到了此節!」徐庶擲地有聲地道:「荊州地連七郡,豎子兵鋒再銳,也不可能旦伐夕止,前期越是連戰

皆捷,克城得地,他便越會想著傾注更多的兵力,深入荊州!」

「到那時,孤軍深入,戰線拉長,若是咱們與蔡瑁、曹操三方聯手,極有可能給予此子一場空前的慘敗!輕則元氣大傷,數年難以用兵,重則一敗塗地,身死族滅!」

「不僅如此,前線投入的兵力越多,後方便愈發空虛,主公,那奪回徐州的機會也便來了啊!」

徐庶越說越是激動,甚至生出了自責之心,他本想著曹操能看到這一點,劉備自然也能看出,所以有些話並沒有直接挑明,卻沒想到卻是高估了劉備。

如今看來,單論戰略上的眼光,自家的主公的確要比曹操遜色起碼一籌,當然,這並不是說劉備就一無是處,他也是個英雄,身上同樣有很多的閃光點,有的甚至是曹操根本沒有的,這正是徐庶選擇劉備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