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好事(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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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君欲退自退,吾當前向取死!”
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斬釘截鐵,更是極有講究,先是以情動人,到結尾表決心時,再一次點出自家的身份,直接把眾人的退路堵死。
畢竟他一個冀州人都在恪守職責,不願棄城而逃,這些本地人自然更不消說,便見齊齊立起,躬身抱拳,說道:“太守既欲死戰,末將等甘願從之。”
“大善!”郭永喝道:“軍令,調預備隊準備出城。若是支援不住,便由後隊上陣。哪怕是把人打絕了,死光了,江陵也一定要守足五日!”
聽到這話,諸將中有人按捺不住情緒的湧動,甚至有幾個都泛出淚光來了。
鏖戰雖只三日,但不少已看出來了,眼下的傷亡數字,其實還是賊軍保有餘力的結果,若是當真打出真火,全力以赴,戰事恐怕會愈發慘烈,而恰恰是敵人這般強大,那麼想要守住江陵五日,唯一的辦法便是繼續派出死士出城與其糾纏,哪怕能拖延他們攻克護城河的時間一刻也是好的。
所以這不是軍令狀,這是送死狀,將官和士卒常年廝混一處,自然難免產生感情,明知送死還要眼睜睜的送他們而去,豈能不為之惻然?
郭永看在眼裡,亦是暗中嘆息,但是臉上卻表情不動,反而直接點出幾人:“死則死矣,何必哭哭啼啼,我冀州男兒,豈能效婦人之態?”
那幾人正是他的嫡系廣宗軍的將官,廣宗軍隨郭永一同來這異鄉他國,將卒間的感情自然更加深厚,也自更加感傷,但郭永這一變色,他們登時不敢再哭。
郭永猶不罷休,厲聲斥道:“馬三,明日就由你部為先鋒!”
“諾!”
......
盾牌可以防禦;盾牌也可以用來殺敵。當它豎立起來的時候,可以保護主人不受傷害;而當它飛旋著被投擲出去時,亦可以殺傷敵人。每一樣的事物都有正反兩面,只看怎麼去對待。
守城也是同樣如此,當守城的一方傷亡慘重之時,攻擊的一方同樣也會損失極大,此謂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便在城內眾將訴苦抱怨之時,城外的甘寧其實也是面沉如水,心在滴血,因為攻城這幾日下來,即便拉了百姓上場,他這邊的折損其實也同樣接近千數了,守將們說所守住的每一寸野戰陣地都是用鮮血守住的;而對甘寧來說,他們每前進的一步也一樣是用屍體推出的。
且最憋屈的是,在甘寧看來,若是王政那邊此時一併發動,江陵城已然可以攻下了!
但王政偏偏就是按兵不動,不僅他不動,新趕到的王熊部也沒有動!
甘寧不知道王政究竟在想什麼,若是這般拖延下去,任由襄陽的援軍趕至,那可就當真是錯失良機了。
但沒辦法,既然沒有新的軍令傳來,甘寧也只能咬著牙讓自家部曲繼續衝上去了,仗打到現在,比的已經不單單是軍卒、也不再是器械,而是雙方諸將的意志力了。
誰能更不把士卒當作人來用,誰就能更接近勝利。
守城第四日時,藉助關羽部的配合,郭永開始逐漸抽調城東、城北、城南的守軍去補充城西。
待第五日,郭永開始動用預備隊。
第六日時,延綿多日的夏雨終於停了。
此時城內的守軍,存者已經不足兩千人,其中多都是傷上加傷,依然奮戰不止,都伯以上的軍官還好點,雖然人人帶傷,最起碼基本健全,少有陣亡的,都伯以下的軍官幾乎換了一半。至若什長一級的底層士官,更是差不多全部換了一遍,有些損失嚴重的營頭,更是都換了好幾番了。就連郭永本人,也最終因為不小心而中了一枚揚州軍的箭失。
於是大批的望族家丁,護衛,以及普通百姓開始被抽調上城。
當日夜晚,在臨時的軍議上,黃曄抽出了十數年沒摸過的佩劍,聲音嘶啞,狀若瘋癲般地給眾人鼓勁道:“已經第六日了,還有兩夜,再過兩夜,咱們就能發起反攻了!”
一旁的郡臣亦附和道:“諸位,據報,襄陽援軍的先鋒現已到城外百里處,明天下午前就可趕到江陵,至遲到後天晚上,關將軍便會和他們匯合一起,再堅持一下,待到那時,你們就是破賊最大的功臣!”
太守郭永這次卻是一言不發,只是在窗漏下負手看著東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