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方才被風吹散,遠遠傳播在翠綠的原野之上。

另一邊的成都城中。

益州牧劉璋的府邸側室,此時猶自笑聲不絕,不過相比起初的時候,卻明顯能聽出有些開始中氣不足了。

那文士已經大笑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了,卻因為魯肅一直沒有任何回應,一時間竟讓他僵在那裡。

一直笑下去吧,他這肺活量明顯是支撐不了,可要突然停下吧,卻又沒有好的理由,進退兩難之下,那文士原本睥睨魯肅的眼神漸漸變成了懇求,甚至開始眨起眼來,似乎在說:“魯兄快開口吧,咱們來聊聊你出使的事如何?”

魯肅帶著和煦的笑容凝視著他,卻還是不肯說話。

這時邊上眾人之中,終於有人忍耐不住,另一個文士乾咳了聲,開口問道:“張別駕為何發笑?”

那文士好似撈著了個救命的稻草,急忙停下笑聲,給幫他解圍的那人送過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如釋重負,忙不迭介面說道:“吾之所以發笑,不為別事,正是為了這位從揚州而來的魯使者。”

說話的同時,已是轉頭望向魯肅,畢竟若按常理,接下來魯肅肯定是要回上一句:“哦,此話怎講?”或是直接便道:“請問我有何可笑之處?”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魯肅竟然還是沒有開口,依舊安靜地負手站在那裡,淡淡看著他,帶著微微的笑意,彷彿變成了啞巴一般。

沒辦法,先前幫文士解圍的那人只好繼續去做捧哏,“那麼請問別駕,不知魯使者究竟有何可笑之處?”

終於算是進入正題了.

那文士暗自鬆了口氣,同時昂起首、挺起胸,正要好好展示自家的雄辯之才,卻不料就在他剛剛收縮丹田、把中氣聚足,將將便要開口之際,魯肅卻是這時有了動作!

卻見魯肅先對那文士微一拱手,旋即含笑問道:“未請教尊駕名諱?”

“你我.”

話都到嘴邊了,卻被人臨門攔住,那文士鬱悶的直欲吐血,只不過魯肅既是代表揚州,又問的極是合理,畢竟兩人對話之前,原本就應該各報家門,互知根底,才能方便交流,無奈之下,只得神情不善地看了魯肅好一會兒,方才不甘地拱手會理,道:“在下成都張松。”

“嘗聞成都有兩張,伯兄君矯,氣度威嚴,仲弟子喬,明智不凡。”聽到對方便是張松,魯肅登時神情一肅,點了點頭,“原來閣下便是過目不忘的張子喬啊,真是失敬了。”

成都兩張,說的便是張松和他的哥哥張肅,兄弟二人皆是有能之士,加上其出身的張氏又是蜀地的頂級世家之一,於是從很早開始就都入了劉璋麾下效力。

不過相比而言,身材偉岸,氣度威嚴的哥哥張素明顯更得劉璋看重,在去年便升遷為廣漢太守,而張松卻因為其貌不揚,缺乏翩翩神采,至今不過是個別駕。

當然,其實也不僅僅是相貌的問題,張松這人的性格也不太好,說好聽就是恃才傲物,說不好聽就是性格尖酸,嘴巴刻薄,與以前的禰衡頗為相似。

當然,論及毒舌程度,張松還是不及禰衡,再加上出身高門,所以他在成都只能說人緣不佳,朋友極少,大部分的同僚雖然內心不願與其深交,但起碼錶面上還是會客客氣氣,打打招呼的。

這也正是適才張松落入尷尬境地半天,遲遲沒有人願意替其解圍的緣故,那是沒眼力勁嗎?那就是裝傻充楞,純心想要看他笑話的!

許靖前車之鑑,魯肅場面話說的再是漂亮,張松也是置若罔聞,待他說完之後,當即再聚中氣,二度仰頭又是一陣大笑,不過這回學聰明瞭,笑了沒兩聲便就收聲,便及側目魯肅,冷哼一聲道:“魯使者今日入蜀,可是欲效儀、秦之舌,遊說.”

長篇大論剛開了個頭,魯肅似想起了什麼,突然再又插口道:“別駕昆仲之名,肅雖江東微末之士,亦嘗有聽聞,如雷貫耳,今日能睹尊嚴,實在三生有幸,卻有一問,想先請問別駕。”

硬生生把話頭再度壓下,直把張松憋得滿臉通紅,這也難怪,他向來自負口才,更愛與人辯論,結果碰見魯肅這等油鹽不進的渾人,要麼是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要麼就是剛說幾句便即壓下,如此憋屈,焉能不怒?

可是魯肅方才便說許靖乃是不知禮儀之輩,如今張松若是問話不回,不是更加的落其口實,主動將打擊面擴大道成都群臣麼?

思及此節,張松只得強自忍住怒氣,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盯住魯肅,看這模樣好似恨不得一口將之吞下,不過嘴上依舊還是回了一句:“魯使者有何問題,且請說吧,吾洗耳恭聽。”

“別駕言重了。”魯肅若無其事的遊走視線,一邊觀望堂中眾人,一邊狀似好奇地問道:“不知別駕之兄,君矯先生今日可在此地?”

“不在!”

張松語氣十分生硬地道:“家兄年前便被主公任為廣漢太守,除了沐休之日,平時皆不在成都。”

“這樣麼?”

明明早知此事,魯肅卻是一臉惋惜地道:“緣慳一面,可惜可惜!”

跌足嗟嘆了好一會兒,方才將視線回落張松身上,襝衽正容道:“方才別駕似乎有話要說,別駕乃蜀中名士,不知有何教我?”

舌戰亦如軍戰,氣可鼓,不可洩,接二連三地打岔之下,張松原本如虹的氣勢早已洩落,正合交鋒之時!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