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壽春。

捷報傳來時,王政本已在步練師房中就寢,聞訊卻是立刻起身前往書房,甘寧的信使呈上露布,他開啟大致看過後,不由微微一笑,旋即問那使者道:“這露布上說斬首千餘,怎會只有這點人數?”

南昌乃是豫章郡治,按道理守軍起碼不會低於五千,加上此次甘寧帶去的人馬不多,為防意外不可能留下太多俘虜,如此算來,起碼也要斬首兩三千人才算合理,且按照慣例,凡是在戰場上殺敵,寫在捷報上的殺敵數字從來都是與實際的殺敵數字不一致的,通常都是幾倍計之,有誇張者甚至會實際殺敵千人,露布上卻寫萬數。

這倒也不全是將領自家想要虛報戰績,冒功領賞,因為本身軍報和露布就是兩種,前者是傳給內部高層看的,後者卻是要傳遍天下,說與百姓和普通士卒聽的,為的正是振奮人心士氣,同時威懾敵國,自顧皆然。

故此,王政有此一問。

“稟州牧。”那使者恭敬地答道:“本來甘將軍是打算按照慣例來寫露布的,但是卻被太史校尉勸阻。”

“哦?”王政來了興趣,側目問道:“太史慈怎麼說的?”

“太史校尉說:若是殺敵國之軍,自可倍之揚我國威,但行不妨,然則豫章亦屬揚州,此番出軍乃是克復疆土,蕩平叛逆,有何國威可揚?如果還是一樣誇大數目,不就是主動在向百姓、向敵國表現我揚州的不穩定了麼?’

那使者道:“甘將軍深以為然,故此依照太史校尉的意見,此一份露布上所寫的殺賊數按的便是實數。”

“嗯,本將亦深以為然,太史子義,果是棟樑之才。”

聽到這話,王政思忖片刻,微微頷首,又問道:“露布上沒有提及豫章太守華歆,此人如今何在?”

“城破當日,華歆僥倖逃脫,據哨騎回報,似往南面的新淦縣去了。”

“新淦?”

王政劍眉一挑,擺開地圖一看,當即微微搖頭:“這個位置可不太合適。”

新淦便是後世天朝贛省的新幹,說起來倒也不算什麼名城重鎮,但王政覺得不合適的原因,卻是它正好處於贛省中部和贛江中游,說白了不僅有利水軍,位置更太深入了,若是華歆呆在這裡,來日荊州軍若是馳援,豈不也要深入至此?

能在兵荒馬亂之時讓華歆“僥倖”逃脫,甘寧一個人自是辦不到的,這使者是他的親兵,亦是知情者之一,聞言毫不詫異,只是問道:“那州牧以為?”

“你且辛苦些,今夜便返回南昌,告訴甘寧兩件事,其一,本將明日便會派遣五千人馬南下支援,助他一臂之力,儘量在月內平定豫章北面,其二...”

王政琢磨片刻,伸直在地圖西南邊輕輕一敲:“讓咱們的華太守再搬次家,去宜春吧。”

“諾!”

......

待使者走後,王政猶自留在書房,此時他已睡意全消,將露布和軍報再細細看了一遍,沉吟片刻,提聲喚道:“來人,去請奉孝...還是算了,讓九江太守陸績入宮見我。”

半個時辰後,門外腳步聲響,卻是陸績聞訊之後,立刻起身換衣,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臣陸績拜見主公。”

王政主動起身相迎,溫言說道:“公紀來了,深夜相招,可曾擾了你的清夢?”

“不曾不曾,臣方才本就在處理公文,並未入睡。”陸績連忙回道:“主公,不知是何事傳召?”

看著陸績雙眼微有惺忪,王政哈哈一笑,也是故作不知,只是將露布遞了過去,“華歆久有不臣之心,甘寧、太史慈日前已於前線破賊,攻克南昌。”

陸績先是一怔,旋即醒悟過來,立刻躬身賀喜:“甘將軍果是勇猛,恭喜主公。”心中卻是明白,這樣的捷報按道理不至於讓王政深夜相召,抬頭往其臉上觀瞧,細細看其神色,卻沒猜出所為何事,於是試探地道:“莫非甘將軍不日便將回城獻俘,臣是否要提前準備?”

“豫章尚未盡定,他回壽春作甚?”

王政啞然失笑,看了眼陸繼,突然問道:“對了,本將前番去參加公瑾婚宴之時,卻是發現一事,你那侄兒怎地跑去皖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