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前幾股信使的來報,輪值守城的將官也已知道了揚州最近兵馬調動頻繁,似有動作,當下不敢怠慢,忙放下了吊籃,將他們拉入城內。

入得城內,自有專人引帶,先送去城中府衙,一層層報上去,不多時,有一文士從外進來。

此人大約二十出頭,年紀雖輕,卻是氣度沉凝,面目陰鷙,進來後也不說話,只是先環顧一下全場,淡淡問道:「誰是南方而來的信使?」

被他視線掠過,幾個信使人人心中一凜,只覺對方的眼神銳利如鷹隼般,紛紛慌忙起身,「小人等即是。」

那人微微頷首,又問道:「誰是主事?」

信使中有一人出來,道:「小人乃李校尉帳下都伯,是此次送信的主事。」

「那且隨我來,將軍要見你。」

年輕人說了便就轉身,大步往外走去,那都伯疾步跟上,剛剛邁出府衙,便覺眼前驟然一亮,那都伯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外頭竟來了有百十騎兵,他們立在馬側,高舉火把,將黑夜點成燈火通明。

這些人身形高大,望之便是勇武之士,不僅如此,他們立在夜中,各個立身形筆直,一動不動,更是面無表情,毫無聲息,打眼一掃,便覺黑壓壓一片,殺伐之氣撲面而來。

兩人方一出來,騎兵們不約而同,齊刷刷轉目去看,被他們眼光一掃,饒是那信使也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卒,也不由渾身汗毛倒豎,只覺一股冰冷,直浸入肺腑,不由失聲叫道:「這莫不是將軍的親軍?」

「不是。」

聽到那話,那年輕人淡淡地道:「這是將軍新組建的一支營兵,名曰虎豹騎。」

「虎豹騎?」

那都伯聞言一驚,心中想到:「去年回許縣時,似乎聽人說過,將軍有意從軍中挑選英武驍銳,都伯將官,組建成一支精銳強軍,以為來日可以抗衡袁紹的大戟士,和王政的天誅營,莫不便就是這虎豹騎嗎?」

想到這裡,他不由偷偷瞥了那年輕文士一眼,心中暗忖:「若真是以百人將組建成的強軍,當會成為將軍的精銳之師,按道理必由親信來率領才是,這位公子莫不是也是姓曹?是將軍的子侄一輩?」

曹操信任同族,明眼人皆看得出來,便是普通士卒也知,所謂的親信,便是隻有「親族」才能「信任」。

覺得自家猜中了真相,那都伯越發恭謹。

年輕人雖是文士打扮,動作卻很利落,也不用侍衛幫忙,翻身上馬,轉過頭看了一眼諸人,淡淡地說道:「走罷。」

一聲令下,百十人動作整齊,二三十騎提前開道,二三十人退後壓陣,又有兩側,分別各有一二十騎扈衛。百數十騎,前呼後擁,潑剌剌放馬行奔,如一陣疾風,風馳電掣間,已來到了曹操在許都的府邸。

雖已夜深,府邸依然燈火輝煌,將內外照的分明,那都伯便瞧見進門的地方,兩邊擺了長長的胡椅,分別各坐有數十條的壯漢。

這些人遠遠看去都是虎背熊腰,近處一看卻可以發現,幾乎人人都帶有傷殘。不是少了隻眼睛,就是斷了隻手臂。其中最嚴重的一個,面目全非,手殘臂斷。這要放在外邊去,生活怕都難已自理。

但這些人坐在那裡,卻都沒有半點傷殘的消沉,相反,卻都是一副大咧咧、意氣風發,十分驕傲的模樣。

那都伯見他們的穿戴,皆是下人裝扮,心中想道:「早就聽說,將軍府中的下人們,十有五六都是從軍中來的。凡有卓越戰功的傷殘士卒,若是願意

都可以來將軍府中,軍中私下裡認為這是‘榮養,,這些人想來便是‘榮養,之卒了。」

這些大漢瞧見了一眾騎兵過來,卻也不去盤問,紛紛起身,開啟府門,有個帶頭模樣的,隔著幾行人笑與那年輕人說道:「小哥兒回來的倒快。」

面對這人時,那年輕人不再保持冷臉,當即展開笑容,「豈敢讓將軍久等?」

說是在笑,嘴卻沒有咧開,唇薄的像一條縫,好似有人用剃刀在他臉上輕輕劃出來般,令這笑容中並無多少笑意,反而顯得冷冽。

「將軍還在書房麼?」

「在的,一盞茶前還派管家出來,詢問小哥兒回來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