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少女穿了條窄腰長裙,越發顯得蠻腰一握,不說婀娜多姿,起碼也是楚楚動人,更因其出身的關係,別有一番溫麗端莊的味道,而這個溫麗端莊,卻又與她的奴婢打扮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反差。

「說起來咱們初相遇時,本將便覺得你內外皆秀,不似一般女子,若非發生戰亂,你原也應是大家閨秀啊。」

這個名詞其實出自後世南朝,錦兒雖沒聽過,卻也能懂其中的褒美之意,不由既喜又羞,只是小聲說道:「不敢當將軍這般稱讚,能不辱尊目,已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王政哈哈一笑,兩人攀談之間,又走過挺長的一條遊廊,方才抵至正室,錦兒先入內通傳,稍頃即出,又屈膝跪拜,恭順非常地行了一禮,請王政登堂入室。

王政大步入內,拿眼一看,室內不止喬綰一人,還有幾個侍女正圍在案前,似是方才幫著喬綰一同清點諸將送來的賀禮。

眼見王政來到,其他人皆紛紛拜倒行禮,喬綰則從案上盈盈起身,看上去好整以暇,不慌不忙,不過迎向王政的明眸中卻是隱隱泛出笑意,顯然十分開心。

略瞥了几案一眼,王政對著喬綰笑道:「今日心情似乎不錯,莫不是收了一份大禮?」

「夫人,且告訴為夫是誰人所為,必要給他升官犒賞。」

明明早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驟然間聽到「夫人」這個略顯陌生的稱呼,喬綰依舊不由一怔,旋即騰地燒紅了臉,羞得直接低下了頭,難得露出了姑娘家的顏色。

好一會方才再次抬起頭來,嗔怪地白了王政一眼,「你這人就愛胡說八道,哪有因為給我送禮便要封賞別人的道理?」

「能討夫人歡心,在我眼裡,便是天大的功勞。」

王政哈哈一笑,踱步案前,隨手拎起一匹織錦,立刻便「咦」了一聲,「怎地這般輕盈?」

迎著窗外的日光瞧了一瞧,更是嘖嘖稱奇。

原來這織錦不僅輕若煙霧,更是薄如蟬翼,他對這東西也不是太懂,用手揉了一揉,側目望向喬綰:「這綢緞不錯,不僅輕柔,更是光滑,是哪裡來的?」

他如今地位雖高,權柄更重,但在見識這塊其實一般,對這等享樂奢侈之物更全然是門外漢,喬綰也十分清楚這點,聞言回道:「這是十旦的素紗,由三眠蠶所吐之絲所制,只有廬江和江夏等幾個縣特產,一黍便要萬錢。」

旦,是蠶絲纖度專用的計量單位,數值越小越是輕薄,那麼十旦代表了什麼呢?

舉個例子,在科技高速發達的後世,奢侈品行業最為成功的高盧雞國,其真

絲的巔峰產物喬其紗,纖度也才十四旦...

可想而知,在兩漢時便有十旦的素紗,價值何其珍貴了。

且不僅是本身的價值,素紗還有一個附加值,便是三眠蠶。

三眠蠶,顧名思義,一生休眠三次,蛻皮三次,大約經歷二十一天就可以結繭繅絲。

而大部分蠶一生休眠四次,所以被稱為四眠蠶,而少了一個眠期的三眠蠶體重更輕,四五條加在一起才約等於一條四眠蠶的重量,身體輕,口腔和吐絲孔自然更小,所吐的蠶絲便纖細無比,但是因為容易生病,根本無法大規模飼養,更在北宋時徹底絕跡。

當然,這些事情王政自然不知,所以喬綰前面說的那些話全都成了廢話,唯有最後的一黍萬錢才是簡單明瞭,不由劍眉一挑,「一黍便要萬錢?」

「是誰出手這般闊綽,黃忠還是魏延?」

「是魏延。」

眼見王政眸中閃過厲芒,喬綰連忙解釋道:「你不要多想,這等稀罕物件,莫說魏延未必能買得起,便是想買,恐怕也沒有門路,這是他征戰之時,從豪族手中所得。」

「這樣啊。」

王政面色稍緩,點了點頭:「想來也是如此,若是從商賈手中買的,不應該只送你一人了。」

他方才想了起來,在新房中並未看見此物,魏延不可能這般怠慢步練師和呂綺玲,賀禮肯定是送了,卻並不是這素紗。

喬綰反應過來,美眸登時一亮:「你是說那步...她們沒有收到?」一對細長鳳眉斜向兩鬢,連連點頭:「文長果是義氣人。」

「什麼義氣,是被你打服了吧?」

王政哈哈一笑,上前挽住喬綰的手,拎起把玩,「喬將軍一雙粉拳,連本將都險些不能抵擋,如此雌威,天下誰人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