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貞若為正妻,哪怕是同分嫡脈,她哥哥是州牧麾下重臣,又有咱們大力支援,呂布如今勢微,料來呂綺玲也難以與之相爭。”

“吾自然識得輕重緩急,奈何主公已有決議,如之奈何?”禰衡冷冷地掃了王典一言:“又如何扭轉局面?”

步宛兒是郭嘉推薦的人選,難保兩人私下沒有聯絡,若是讓這女子當了正妻,成了主母,郭嘉豈不是愈發難制?

禰衡自然是極為清楚的,也自然是極不願意的,奈何王政拍板的事情,他不僅是想不出什麼辦法,關鍵是系統的存在,甚至讓他反對的念頭算不上堅定了。

“禰司馬,你看這樣如何?”

王典沉吟良久,突然說道:“州牧不是將婚期定在年底了麼,這樣罷,我今日便快馬返回下邳,與家兄商議一番,讓糜貞早步宛兒一步先來壽春,你再想個法子,讓糜貞和州牧見上一面。”

“此女秀外慧中,姿容無雙,再加上她的出身,州牧一見之下,或許尚可能會改變心意。”

雖然覺得這等機會實在渺茫,不過如今的情勢,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想到這裡,禰衡沉聲說道:“且這般試試罷。”

說著又嘆了口氣:“勾心鬥角,實非吾之所願,奈何郭奉孝看似謙虛謹讓,實則鋒芒畢***人太甚,為展心中抱負,襄助主公做出一番成就,說不得也只有如此了。”

舊楚王宮。

馮夫人斜依窗漏旁的軟塌之上,一邊靜靜欣賞著月色,一邊陷入了思忖。

不過月旬時間,徐州軍已將九江郡的剩餘城池盡數攻克,此時的王政已算是徹底在揚州站穩了腳跟,隨後他便減輕賦稅,鼓勵農桑,一番舉措下來,不僅令江東人心迅速安定下來,更得了不少的賢名。

這些訊息,都是梁剛和顧雍等江東舊臣派人告訴她的。

袁術雖然敗亡了,他們卻還仍舊將她看成主母,甚至不僅是朝堂之下,朱門大院,便是坊間巷陌,不少人對馮夫人都是抱著一種同情的態度。

因為在大部分人看來,她不僅是一個賢惠的女子,更是一個不幸的女子。

畢竟,如今的她不僅是被“殺夫仇人”強納,還懷了對方的骨肉,這對一個貞潔烈婦而言,是何等的痛苦啊?

沒辦法,除了樊嫵姐妹和王政本人之外,再無第四人知道此番揚州易主的背後,馮夫人其實也是貢獻不小,更早就揹著袁術和王政暗通款曲了。

對這樣的“誤會”,馮夫人自然是樂見其成的,雖然在袁術和王政中間她選擇了後者,但是在揚州和徐州之間,馮夫人卻十分清楚,哪一方才會是自家日後的真正依靠。

當然,這些人傳進宮內的也不全然都是好訊息。

如果說王政的出色表現令馮夫人暗自開心,極為慶幸自家的選擇正確的話,那麼對方欲立步宛兒,呂綺玲為妻一時,就讓馮夫人著實是有些不開心了。

哪怕明知道自家袁術遺孀的身份,即便懷了身孕,也絕無可能得到王政正室的名分,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否甘心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這裡,馮夫人的眼眸中掠過一絲陰霾,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家的小腹。

兒啊,你要是能早點出世就好了。

這方面她同王政一樣,從得知懷孕的第一刻起,馮夫人就已然認定這一胎定然是個男孩!

只要是男孩,便是王政的長子!

也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母憑子貴,有機會登上正室的位置,再反哺自家的孩兒,讓他從長子變成嫡長子!

雖只一字之差,未來卻是天差地別。

想到這裡,馮夫人撫摸小腹的力度愈發輕柔,不知不覺間氣息趨緩,心跳走慢,漸漸眼皮沉落,自然而然地進入了夢鄉。

剛剛與郭嘉商議完,步入內殿的王政,便見到了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景。

止住幾名侍婢的欲呼之語,王政放緩了步伐,悄然走到近處,在繡口吐焰的華燈之畔,靜靜地端詳婦人。

此時本已入夜,馮夫人之前便已卸去了盛裝,身上披了件寬袖羅衫,足下是輕軟睡鞋,連發簪也拔去了,滿頭秀髮自然地飄垂及腰,散落榻間,竟有一種與平日大相徑庭的靜逸之態,頗為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