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聞言心中一定,雙目精芒閃耀了會,突然問道:“先生乃是當世大才,今幸得相見,敢求教益?”

“不才無學,有辱明問。”

嘴上雖是這般自謙,劉曄的臉上卻盡是傲然:“將軍既攻下龍舒,想必下一步便是如何攻打皖城了?”

黃忠點了點頭,此事並不難猜,他和王熊奉命從舒縣繞道來到廬江北面,最重要的目的其實不是龍舒,而是奪回舒城,開啟南北通路。

當然,舒城如今有程普重兵屯防,自然不好攻取,所以關鍵點便在於如何攻打,以及何時攻打。

按照黃忠的原本計劃,自然是在攻打龍舒後,聯絡到吳勝部,然後兩軍匯合,再加上先行一步趕到皖城附近的王熊部,兵力已足夠硬啃皖城了。

但是黃忠沒想到吳勝選擇了繞道六安,加上郭嘉送來的密信,其實已和之前的戰略計劃大不相同。

正好劉曄也是當世名士,黃忠便試探地問道:“先生覺得先取潛縣如何?”

“潛縣?”

劉曄先不作答,思忖了會問道:“將軍欲取潛縣,是為開啟通路,與另一路徐州軍匯合共擊六安,還是針對皖城程普所作的引蛇出洞?”

黃忠聞言一怔,郭嘉密信中只是讓他去攻打潛縣,倒是沒有明說目的何在,便問道:“這兩者有何區別嗎?”

“區別大了!”

劉曄凝神看了黃忠片刻,澹澹地道:“前者萬萬不可,後者非上上策。”

“萬萬不可?非上上策?”

郭嘉智謀超群,不僅是王政認可,便是徐州眾將亦是人人欽服,黃忠自不例外,聽到這話心中登生不悅,更覺得面前的劉曄和禰衡一樣,是個驕矜自傲的狂生。

好在他性格沉穩,表明上倒是沒有顯露,只是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將軍欲與另一部徐州軍匯合,難道程普不想和黃蓋部匯合嗎?將軍若為潛縣而棄龍舒,焉知程普,以及其他孫策軍不會揮軍北上,選一地屯駐軍馬,與六安形成掎角之勢?”

“貴軍本就孤軍深入,異地作戰,既失天時,又無地利,若受前後夾擊...”

劉曄望向黃忠道:“將軍莫要忘了,合肥離六安不過二百餘里,請問將軍,如若在貴軍攻城緊要關頭,孫策派遣一支軍馬從合肥奔襲博安,與黃蓋部裡應外合,則另一隻徐州軍會如何下場?”

如若六安未破時,孫策軍奇襲博安...

黃忠心念急轉,那麼吳勝部在紮營城外無據可守的情況下,會陷入前有狼群,後有勐虎的夾擊之中,思慮至此,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前有堅城,後無退路,進退兩難,縱擁軍近萬,不說全軍覆滅也必遭逢大敗,只不過...”

頓了頓,黃忠側目劉曄,有些不確定地道:“孫策主力正在舒城下方與我主王州牧相持,至今攻城半個月寸步未進,可見其多次分兵之下,已是兵力不足,之前黃蓋攻下合肥後便率軍前往六安,合肥又是北上門戶,留下人馬防守九江袁術尚嫌不足,哪裡來的餘力去奇襲吳將軍部?”

劉曄搖頭道:“孫策自立時日尚短,如今浮於水面的兵力已過三萬,本就不合常理,有一便有再,將軍又怎能斷定他此時露出來的沒有餘力,其實是故意作態,對貴軍行以詭詐呢?”

“退一步說,便是孫策已無餘力,此事便無可能嗎?將軍莫要忘了,貴軍履至揚州,乃是因王州牧念及與袁本初的結盟之情,那麼孫策會不會也有盟友呢?”

聽到這裡,黃忠腦中靈光一閃,登時悚然一驚:“你是說曹操?”

話未講完便先自搖頭:“不可能,汝南未失,兗州軍難以南下。”

“哈哈。”

卻見劉曄仰天大笑:“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徐州軍與兗州牧素有仇怨,他人眼裡若是隻有曹孟德倒也罷了,將軍乃是荊州人士,怎地亦有此執念?”

他昂然而起,戟指東南方向,凝視著黃忠,一字一頓地道:“將軍可知此山對面是何處也?”

“自然是江夏郡...先生是說孫策和成武侯結盟了?”

黃忠終於反應過來,臉上卻盡是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

成武侯便是荊州牧劉表,哪怕這位舊主不曾對黃忠委以重用,他卻依舊敬以尊稱。

“怎麼不可能?”劉曄反問。

“孫策之父便是破虜將軍啊。”黃忠喃喃地道:“孫策若與成武侯結盟,豈不引天下人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