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雖已有了判斷,王政思忖再三,還是沒選擇將這一層的憂慮當眾講出。

他可以肯定孫策在今日便開始輪換部曲,儲存實力,但還不確定對方留下了多少生力軍。

而這件事情其實不適合讓周暉等人知曉。

因為這支生力軍既可以是圍點打援,同樣也可以在攻守雙方廝殺到關鍵時刻,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若是這些人知道孫策未盡全力之下尚且攻勢這般勐烈,豈不是更加憂慮,恐懼,甚至生出異心?

風捲雨水,灑入室內,冷風冰涼吹動剛剛點上的蠟燭,拉長了一眾的影子,也讓王政看到了在陰影中若隱若現的那一張張臉。

每張臉上都帶著凝重、焦慮,讓這落雨的傍晚愈發變得陰暗起來。

不能說啊...

暗歎一聲,王政擠出笑容,反而一臉自信的附和起周暉來:

“不錯,這場暴雨已下了多日,便是城內都有不少地方積水甚深,一腳踩下去能沒住小腿,遑論城外?”

“這等情況下孫賊士卒再是勇悍也肯定無法堅持多久,吳勝乃是本將麾下虎將,少則時日,多則半月,必可擊敗黃蓋,開啟通路,馳援舒縣,若無意外,秋收之前,戰事定可結束。”

“有州牧這話,吾等就放心了。”

“是極是極。”

眼見眾人精神多少振奮了些,王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眼見堂外天已薄暮,便問周暉道:

“周縣君,今夜該誰輪值守城?”

周暉道:“應輪到魏延都尉了。”

作為城內如今武勇僅次王政的第二人,又是周暉的嫡系大將,魏延這段時間頗得重用,也算十分辛苦,不過有道是寶劍鋒從磨礪出,這等激烈的廝殺之下讓他成長很快,短短數日已是指揮的有模有樣。

王政本就清楚此人未來的成就,可謂智勇雙全,聽到是他負責守衛,登時放下來心來,頷首笑道:“有文長守城,本將今夜倒是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一旁眾人也紛紛識趣地笑了起來,笑聲稍微驅散了堂內的沉重。

然而未等笑聲落地,堂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政等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抬頭顧盼過去,卻見一個哨騎滿臉交集的小跑進來,來不及行禮便嚷道:“縣君,不好了,方才有面城牆突然塌陷了!”

......

踏著厚雨與暮色,王政與諸人行出府外,自攻城以來,寬敞的街道上早已看不見行人,倒是可以肆意馳馬直奔前線,眼見城頭還在遠處,殺喊聲已再次響徹在了舒縣的上空。

一邊趕路,周暉一邊問起了具體的情況:“是哪段城牆塌陷的,孫賊這次派了多少人馬?”

“稟縣君,是南城牆偏西邊的一截,說來也怪,這段地方之前並未遭受到多少石頭的轟擊,更未曾塌陷過,也不知怎地突然出了這等事情。”那哨騎回道:“不過縣君放心,這事發生的雖然突然,兄弟們反應也快,突襲進來的孫策並不算多,大約百數十人,小人趕來報訊前,周都尉已經親臨前線,開始組織人手,準備打一個反擊,重再把他們趕出去。“

周暉知道這哨騎說的周都尉正是他同族的一個兄弟,名叫周據,也算精明能幹,不由略放了心,一旁的魏延也道:

“如此看來,此事不僅出乎咱們意料,敵軍也措手不及,可能的確就是意外,或是因為城牆年久失修,又碰上這幾日的連綿暴雨,那麼塌陷的地方面積想來不大,少主無需太過憂慮。”

對於守軍來說,最害怕的自然便是城牆塌陷,不過塌陷的地段如果不太寬闊的話,倒還勉強能做到應付自如。

待眾人趕到城邊,果然見情況如那哨騎所言,城牆崩塌的範圍並不是很寬,約有十來步長,兩邊與地上全是殘磚斷壁,甚至在雨中都能看見沒有徹底消散的塵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