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徐州三傑(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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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大半個時辰,天色愈發昏黯,陳瑀出出進進也不知第幾回了時,便見前方一亮,火光映襯下數輛馬車向著這邊行駛來。
看到這幾輛馬車,陳瑀已是心知,這大抵便是淮陰士子一行人了。
儒家最是重禮, 衣食住行皆有規格,從古至今,“公車”更是在政務執行保障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兩漢時,讀書人一旦被朝廷徵召,就可以乘坐官府配備的公家馬車到衙門上班,此時“公車”的概念才比較接近於現代所謂的公務用車,比如《史記·東方朔傳》記載:“朔初入長安, 至公車上書, 凡用三千奏牘。”因此,後人常用“公車”來指代有資格乘坐公家車馬的官員和應試舉子。
漢景帝中元六年,便頒佈了天朝歷史上最早也是最成型的“公車”配備標準和裝飾標準,明文規定:不同級別的官員應當乘坐不同規格的馬車,官爵越高馬匹越多;透過車輛裝飾體現品級差別,以避雨遮陽的車蓋為例,平民乘車只許用青布蓋,官俸200石以下用白布蓋,300石以上用皂布蓋,千石以上方可用皂繒覆蓋。
這項制度執行比較嚴格,既禁止低階官員超標準乘車,也不允許高階官員自降規格標準,若有違反觸發甚嚴, 如漢宣帝時,有一次舉行祭祀大典, 時逢大雨、道路泥濘, 列侯韋玄成便沒有乘駟馬之車而騎馬前往,被言官撞見後以“車輛降格”之罪彈劾、宣帝勃然大怒之下, 竟是削去了其侯爵之位。
這一次王政在州內招賢,所有士子所乘的馬車皆為各地郡縣準備了統一樣式的“公車”,既示以禮遇,又方便沿途的官員接待,護送,不可謂不重視,故陳瑀一眼便認出來了。
他親自迎出門時,馬車正好行入館中,僕從挑起車簾,放上架板,幾人施施然地鑽將出來。
好大的架子啊,陳瑀心裡暗自吐槽,表面上卻是沒等人靠近,便已堆起熱情的笑容。
待幾個屬官引著來人來到他面前時,便介紹道:“這位便是吾州的議掾,總管此次招賢諸事的公瑋先生。”
說到官職時那幾個士子倒還面色平靜,可一聽當面者乃是下邳陳氏的家主時, 卻是立刻便神情一肅,連忙回禮, 久仰之聲不絕於耳。
陳瑀一邊笑吟吟地肅手請他們入內, 一邊不動聲色的趁機會打量對面來人。
淮陰一行攏共四人,其中兩個鬢髮皆白,和他都算是年紀相仿,剩下一個正當壯年,一個青春年少。這個老中青的比例,與別地的基本一致。
陳瑀更注意到,年紀大的兩個言行舉止比較拘束,行禮上恭恭謹謹,說話時小心翼翼,甚至就為了一個誰走前、誰走後,都要謙讓半晌,這讓陳瑀頃刻間便有了判斷。
此二人,必是低門小戶的出身。
又觀察那壯年的文儒,此人相比下倒是頗為自然,就是...
未免也放的太開了。
自從下車以來,兩隻眼睛便是咕溜溜的四處亂轉,一刻不得消停,東瞥西顧,看物必看裝飾,若有珠光寶氣之處必停留半晌,而看人只看美女,館內的婢女裡,年輕貌美的多看兩眼,醜的則一掃而過。
心性浮躁,秉性不純,難堪大用!
陳瑀也在頃刻間失去了結交的興趣。
最後最年輕的那人,年紀最多不過二十出頭,面如冠玉,器宇軒昂,無論言辭舉止,待人接物皆都不急不躁,沉穩自若,自有一股清朗瀟灑的風範,尤其在身邊幾個庸才的襯托下,愈發顯得卓然出眾。
粗略掃過一圈下來,陳瑀心裡已是有數。
這人應該就是那個步騭了。
......
眾人進入堂內,堂中早來計程車子們連忙起身相迎。大家都來自徐州境內,加上兩漢能讀書的基本都是士族,彼此間要麼這一代有來往,要麼上一代有瓜葛,便是沒見過面也是聞名已久,瞬間便從陌生來到熟,一陣久仰下來,客套許久,方才分別落座。
這時屬官已核對過了名冊,來到陳瑀身邊低聲稟告,陳瑀微微頷首,果如自家所料,年老兩個沒甚麼名聲,當地老儒而已,家世也是一般,壯年那個名叫崔凌,倒是有些文采,不過坊間傳言其人秉性不佳。
至於年少之人,即為最近幾年聲名鵲起的步騭,不僅如此,其人出身亦是顯赫,淮陰步氏存世已久,其祖可追溯到周代晉國大夫楊食,因其采邑在步這個地方,遂以步為氏,後面更出過儒門七十二賢的步叔乘,加之秦漢之際步氏族人有為將軍者,以功封淮陰侯,步氏於是成為淮陰大族,若單論底蘊,甚至在他陳家之上。
待侍婢奉上茶水,陳瑀環視全場,灑然笑道:“淮陰諸公一到,便是群賢畢至,濟濟一堂,此堂如今可謂華光耀彩,王州牧向來求賢若渴,若是知道了,必定歡喜不盡。”
右側席位裡,有一人道:“州牧才定徐州,第一件事做的就是徵召賢人,晉也不才,忝居其列,不敢自大,卻也深深感到了州牧重文尊儒的誠意。在這宇內沸騰,武夫橫行之時,州牧此舉,實為異數也,如此年輕英明之主,誠為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
說話這人姓高名晉,來自東海郯縣。
聽到這話,陳瑀含笑點頭,剛要附和幾句,卻聽左邊案几發出一聲冷笑。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是一個年約三旬的漢子,五短身材,面貌粗豪近乎醜陋,一身長袍穿在他的身上毫無風雅之態,反而顯得突兀,而陳瑀更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