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王政的用意,哪怕不明所以,大軍進發的步伐也再次減緩。

甚至連行軍的路線,他們也選擇了繞過趙縣的中心區域,也就是士族大戶們聚集的地方,多走了許多路。

一路上也遇見了好幾支朝著縣衙趕去的富戶隊伍,對方慌不擇路與天軍迎面碰上,在王政的授意之下,天軍也只是稍作動作嚇唬一番,並未真正攔住。

等王政大軍浩浩蕩蕩殺到縣衙時,大門已是緊緊關閉,隱隱傳來兵甲撞擊之聲。

此時裡面早已是嚴陣以待。

士兵家丁們或是移動石塊,或是攀樹登枝,更多的則是爬上了圍牆,所有人紛紛登上高處豎弓搭箭。

攻守雙方,真正形成了雙峰對峙。

若非那幾十張人臉上的驚慌難掩,人少的守方此時居高臨下,氣勢倒真不弱。

粗略一掃,王政微微頷首。

單看這些弓箭手數量已過半百,自己給了這許久時間,差不多人都應該已聚集於此。

賊寇作亂進城,尤其是黃巾賊寇這般聲名在外的賊寇,當年便遭過災的趙縣大戶們心知肚明,他們必然是第一批要被清算的。

破家之禍不說,更有滅頂之災。

自家的高門大院是無法阻止這些賊寇的,對此心知肚明的大戶們,報團取暖便成了唯一的選擇。

縣君或許只想請他們出些家丁護衛增強縣衙的防衛能力,但這些和其家眷也必然會蜂擁而至。

“令人通知高盛,讓他安排鄉親們進城。”

王政指了指縣衙,轉頭示意徐方:“他們已經挪空屋子掃榻相迎了。”

徐方湊趣道:“將軍,那這份大人情咱們必不能推辭。”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此時。

縣衙內院的幾家僕人們臨時搭好了一處簡易高臺,縣君崔腋和趙縣左氏族長左晉也小心地嘜足而上。

他們尋了掩體露頭,想要觀察外面的情況。

心中還抱著萬一的僥倖。

兩人都或是親睹或是耳聞,又身處青州,乍聽幾千黃巾賊寇進城時固然心生慌亂,等到平心靜思之後,卻都覺並非死局。

黃巾賊而已。

向來聚眾甚速,這也是這群賊寇的唯一優點了,隨便都能聚集個上萬亂民。

其他都是缺點了。

紀律混亂,裝備簡陋,戰力極差,野戰一擊即潰,攻堅更是既無手段也缺器械。

一言以蔽之,芥蘚之疾耳。

面對這樣的敵人,倚靠縣衙防衛,只要指揮得當,崔腋有信心足可抵擋賊寇一段時間的攻勢,給自己尋得機會發信求援。

趙縣臨近的幾處縣城,本都在城外不遠駐紮軍營,既然對方只有這些人數,那證明州牧虎威猶在,其他青州軍營並沒有隨之響應。

何況最近州牧在攻徐州,趙縣本就在其中一條後勤運輸的道上,隨時都會有曹軍發現不妥,便會立刻馳援。

大軍一至,這群降而復叛的的賊人頃刻將被剿滅。

更令崔腋喜出望外的,便是縣內十幾家十幾家豪族盡聚縣衙來,不僅湊出了二百多私人部曲不說,更是帶來了過百的裝備盔甲。

甚至足有五十張強弓勁弩。

竟比自家縣的武備庫還多?如今我大漢民間豪族的勢力已這般驚人了嗎?

這令縣君崔腋暗自駭然,甚至不敢深思。

只是值此危難之際,這卻是難得的好訊息,令崔腋生出了堅守的希望。

畏懼之心漸去,反倒生出了立功的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