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下街口。

馬車緩緩而行,簾子微開一角,一個年近三十的婦人看著街上的熱鬧。

呼——

簾子被掀開大半,一個虎頭少年睜大眼睛看著外面,不由地喊道:「孃親,這裡好熱鬧,遠不是青州可比。」

溫娘莞爾,抬手正了正少年腦袋上的帽子,輕聲說:「這裡可是金陵,天底下最大的城。」

「北平也沒這麼大嗎?」

少年疑惑地問。

溫娘點了點頭:「是啊,北平也沒這麼大。」

少年不解:「那為何皇帝不居住在最大的城裡,反而去北平?」

溫娘淡然一笑:「皇帝的威嚴可不在於住在哪裡,他即便是住在茅草屋中,只要他不失人心,一樣可以號令天下。」

少年聽不太懂,看到一家店鋪,連忙喊道:「孃親快看,好大的一朵白蓮花。」

溫娘順著孩子的目光看去,頓時瞪大眼。

只見一個名為「西行絲路」的店鋪外,掛著兩個黑色的招子,一個招子裡面赫然是白色的蓮花,另外一個招子裡,竟是彌勒佛像!

「這,這——」

溫娘顫抖不已。

白蓮教!

白蓮教不僅沒有死,還如此明目張膽地生存在金陵,天子腳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停車!」

溫娘喊了聲,下了馬車,吩咐管家:「將少爺送到宅院裡,告訴老爺,我買點東西就回去。」

管家應聲而去,並沒多問。

溫娘站在路邊,目光盯著西行絲路的鋪子,進進出出有不少人,但這些

人渾似眼瞎,看不到白蓮花與彌勒佛。

背對著店鋪,溫娘看到了沿河的石頭護欄之上,竟也雕刻了白蓮教的隱秘標識,還出現了三葉白蓮的召集令。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娘總感覺不對勁。

這些年來,朝廷對白蓮教的態度就兩個字:

摧毀。

白蓮教與朝廷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明爭暗鬥,最大規模的青州造反也被耿炳文帶人給鎮壓。後來聽說佛母與陰兵聯手,再後來,朝廷在鳳陽城中抓走了白蓮教一干高層,並掌握了大量名單,對白蓮教的核心力量不斷出手,許多地方的白蓮教被連根拔起。

去年金陵發生了震驚世人的兩次宮廷之亂,貌似是陰兵與白蓮教最後的瘋狂舉動,只不過也以失敗告終。在那之後,溫娘就沒有再聽說過白蓮教與陰兵的訊息。

原以為一切都結束了,躲避過腥風血雨追索與殺戮的過去,可以換一身衣裳重新做人,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可現在,自己竟然在金陵遇到了白蓮教的召集令!

如此肆無忌憚,如此張狂的召集令!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行人看不到,難道安全域性也看不到?還是說朝廷即將遷都,安全域性的人都在打包行李,沒時間出來逛,沒人知道這裡發生的事?

溫娘再次看向西行絲路的商鋪,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選擇離開。

自己要忘記白蓮教聖女的身份,有了孩子,那就應該相夫教子,關心家人,

而不是關心彌勒佛什麼時候跑出來拯救世人。

這一世的百姓,已經不需要彌勒佛來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