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太僕寺的十宗罪(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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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青書拍了拍肚子:“有人編排說,都察院肚子圓,跑不動,一身肥膘眼成縫。當然,這也與一些御史勾結地方,貪汙不法有關。”
袁嶽恍然。
都察院在這些年裡雖然辦了不少實事,為整頓吏治作出了很大貢獻,但能拿出得出手,有影響力的案件,可謂是少之又少。
現在監察御史張子真彈劾太僕寺,都察院上下認為這是一次大好機會,一掃“肚子圓”的稱號,自然要將這件事鬧大。
馬政之大,事關大明安危,牽連大明所有行政區域,關聯無數百姓切身利益。
這件事,足夠大。
都察院要立威,要正名,天下就要抖一抖。
正如宣青書所言,都察院確實將馬政之事作為第一大事,都察院都事、經歷上書,左右副都御史上書,發展到後面,左都御史戴德彝、右都御史練子寧更是親自下場,要求對整個馬政作全面審查,並追究兵部的失職之罪。
鐵鉉承壓,苦澀又無法反駁。
事實查明,太僕寺卿夏允忠、少卿張永修、寺丞王棟等確實如御史張子真所言,罪行累累,十宗罪裡面,沒一條是冤枉他們的。
都察院這一把火燒的很旺,準備藉此機會拉下一批人,證明言官不是吃素的。可就在戴德彝、練子寧擼袖子的時候,國子監監生顧靖海上了一封奏疏,激起巨浪。
顧靖海,開封府人氏,第一批自府學直升國子監的監生,在此之前,他不是舉人,只是一個生員,即秀才。
年僅二十九歲的顧靖海,以河南府學第一,國子監統考第五的成績進入國子監,選修農學院、兵學院。
顧靖海的奏摺內容很簡單,也很犀利。
在他眼裡,都察院大肆上書鬧騰,那是為了遮羞,所謂“竭力蓋掩無能,彰有為於四海”,兵部沉默不敢說話,那是怕擔責任,所謂“不敢發一言於天子,恐官帽易首耳”,太僕寺貪汙枉法,欺民擾民,那是找死,所謂“手握錢鈔過,脖頸試刀鋒”。
鋒芒畢露的奏摺,引起眾官員不安,如此能罵人的傢伙可不多見。
都察院恨,兵部也頭疼,都想要收拾這個愣頭青。可偏偏內閣支援顧靖海,確切地說,是楊士奇支援了顧靖海。
楊士奇與都察院、兵部並沒有仇,也不是一個看熱鬧、落井下石的人,只是因為顧靖海在罵完人之後,寫了一條解決之策。
顧靖海認為,洪武時期的馬政太過傷民,尤其是以田畝、戶數直接攤派百姓養馬,給百姓帶來了極大壓力。太僕寺能鑽空子,不就是馬政漏洞的結果,是時候廢除洪武時期馬政,改變強行攤派百姓養馬的政策,轉行官牧為主、民牧為輔的政策了。
楊士奇深思熟慮之後,站出來支援顧靖海,並寫了一封奏摺,進言革新馬政。
???????????????早朝。
朱允炆坐在奉天殿,拿出了楊士奇的奏摺,詢問百官:“楊閣提議民政收歸朝廷,不牽涉百姓,不攤派養馬。你們認為如何?”
不等徐輝祖站出來,鐵鉉先一步出班:“臣反對。”
朱允炆看著鐵鉉,平和地說:“即是反對,就說說吧。”
鐵鉉嚴肅地說:“皇上,戰馬關係衛所戰力,關係大明邊防與江山安危,只能加強,不宜減弱。一旦取消民牧之策,百姓壓力是減了,可邊防壓力就重了。瓦剌雖是臣服,卻仍有狼子野心。韃靼並不老實,出沒於河套一帶,隨時可能寇邊。各地邊關戰馬缺口巨大,現在遠不是取消民牧的時候。”
徐輝祖站出來附議鐵鉉:“韃靼、瓦剌內部依舊有不少主張恢復元朝,南下攻取大明之人。臣以為衛所與邊關,應枕戈待旦,做好防備的同時,還應積極籌劃北伐事宜。一旦朝廷需要北伐,就必須動用大量的戰馬,沒有戰馬,軍士們如何與瓦剌、韃靼作戰?”
“須知,瓦剌與韃靼不是帖木兒。帖木兒進攻時,沒有戰略縱深,沒有後退可能,只能選擇與大明主力決戰。瓦剌與韃靼可以隨時撤退,隨時轉移,若沒有足夠的戰馬,憑藉著兩條腿,如何能追得上敵人?我進敵退,我退敵擾,又如何取得戰果?”
朱允炆知道百姓的壓力大,也知道民牧有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動這一塊,並不是遺忘,而是不能動。
戰馬關係著大明的邊防、軍隊戰力。
在建文初期,整個大明軍隊裡,戰馬還不到五萬,京軍還不到五千戰馬,可憐的數字讓人心酸。如果取消民牧,只靠著官牧,那大明戰馬的數量什麼時候能增長起來?
昌都剌之戰,京軍出了一萬騎兵,其中過半戰馬自於民牧。若沒有這些承壓的百姓,大明想要打造一支像樣的騎兵都難!
委屈了百姓,換來的是戰馬數量的增長,軍事實力的增強。現在是建文九年,朝廷還要繼續委屈這些百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