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

解縉、楊士奇、徐輝祖、鐵鉉等人都被朱允炆的跳躍思維給弄暈了,不是說甘肅、西疆,不是說韃靼,怎麼突然轉到河套去了?

朱允炆拿起竹木,指向輿圖,嚴肅地說:“黃河在寧夏,沿賀蘭山向北,在狼山以南的巴彥淖爾向東,之後南下進入山西。呈‘幾’字形,似套狀,故名河套。賀蘭山以東,黃河幾字以內,我大明人稱之為東套,賀蘭山以西至甘肅武威外,稱為西套。”

“洪武年間,大將軍徐達、李文忠曾收回東套一部,設東勝、鎮虜、連城等五處衛所,控制著黃河幾字形東北位置。然這幾處城關孤懸在外,距離長城城關較遠,且運輸補給很容易被騎兵切斷,這些年來,東勝等地越發困難,尤其是韃靼不斷深入河套,東勝等城岌岌可危。”

朱允炆看著輿圖,內心有些嘆息。

歷史上的朱棣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放棄東勝等地吧。偉大的永樂皇帝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只不過他放棄了河套,給大明帶來了極大危害,朱祁鎮成為戰神,就是其中一個惡果。畢竟瓦剌就是以河套為前沿陣地,直接進去大同等地的。

朱允炆清楚河套的重要性,那裡雖然是關外,卻是一個不能不爭的地方。

失河套,山西就會成為最前線。

守河套,山西可以成為內防線。

到那時候,北平就相當於有了河套、山西、京師三道向西或西北防禦的戰線。

朱允炆重重點在東勝衛的位置,嚴厲地說:“河套不容有失,朕認為,是時候考慮收回整個東套地區了。”

解縉有些緊張,連忙說:“皇上,臣以為此時並非是謀略河套的時機,戶部困頓,支餘已是不多,若再起兵戈事,定會使國庫耗空,一旦遇到些許天災,朝廷將無錢財可用。”

對於建文皇帝,解縉多少有些不安,他是第二代君主,按理說,他就應該守成,繼承老朱的遺產,好好的過日子。

但建文皇帝並不甘於平庸,他雖沒有親自帶兵打仗過,卻十分喜歡動用武力,喜歡發動戰爭。在解縉看來,君主好戰,對大明王朝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

原以為打完帖木兒,大明可以休養個五年十年,可現在還沒過三年,朱允炆又打算對韃靼作戰了。

楊士奇沉默著沉思,見解縉已挑明,便也站出來勸說:“皇上,眼下正是推新軍之策至全軍的關鍵期,朝廷需要將更多錢鈔傾斜向地方衛所,恐怕無力再進行一次大型戰事。況前線重鎮正在更換火器,軍士尚在演練熟悉新的作戰方式,短時間內形成不了太強戰力,若動用京軍,耗費又大。臣以為,河套可徐徐圖之。”

徐輝祖陰沉著臉,站出來指責解縉、楊士奇:“徐徐圖之,這樣的話若是落在東勝、鎮虜、連城等衛所軍士耳中,他們會作何敢想?你們的妻兒子女並不在關外,不在韃靼的刀鋒之下!他們為大明守住河套,日夜警惕,枕戈待旦,可你們呢?這個困難,那個沒錢,直說了,你們是想讓東勝等衛所的軍士戰死才甘心嗎?”

解縉聽著刺耳的話,連忙解釋:“魏國公,話可不能如此說。韃靼今年遊牧河套,不也沒有進犯東勝等城嗎?何況我們說的也是事實,難道你忘記了福建之亂,新軍之策再不推全軍,遲早會有大麻煩。是河套重要,還是地方無數軍士重要?”

徐輝祖臉色很是難看,福建之亂如同一根針扎人,王仲和之所以能亂起來,全是因為掌握了軍士不滿的心理。雖說沒有造成太大亂子,可他開了一個壞頭,讓那些沒有享受新軍之策的衛所將士有了催促的藉口、底氣。

朝廷雖然給出了推廣新軍之策至全軍的時間表,可這個時間表的施行是以財政為基礎的。財政跟不上,新軍之策就無從談起。

打仗需要很多錢,打一場戰爭,足夠多少個衛所幾年新軍之策所用。

鐵鉉見徐輝祖與解縉爭論的厲害,連忙說:“河套重地,不容有失。然這兩年朝廷支用確實多了些,基建,初級工業,文教,新都,造船廠,水師南北,哪一個不需要錢糧。皇上,臣以為內閣所言無錯,魏國公所言也無過。”

朱允炆看著和稀泥的鐵鉉,問:“那你如何看?”

“我?”

鐵鉉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徐輝祖想和解縉吵,那就讓他們吵,自己幹嘛參與進去,到最後為難的還是自己……

不過,鐵鉉並不是浪得虛名,很乾脆地找了一條解決之路:“東勝等地在關外,鎮守之難,主要是因後勤難給。不妨趁著韃靼西走,在冬春兩季輸送糧草物資,增加火器,以確保衛所軍士固守。待過兩年,朝廷財政改觀之後,可兵出大同,收整個河套。”

聽了鐵鉉的方案,徐輝祖、解縉都沒有意見。

朱允炆看向輿圖,河套地區水土肥沃,經營的好,自然是糧草不缺。可問題是,如果大明軍士不能固守整個河套,只守著幾個孤城,一旦莊稼成熟,不等軍士拿起鐮刀,瓦剌和韃靼的騎兵就可能先來收割或放火了。

莊稼在城外,騎兵來時,不好守。總不能為了幾畝莊稼給人死拼吧。

想要河套成為塞上江南,就需要徹底控制整個東河套,至少陰山、狼山南北,賀蘭山以東,不能有蒙古騎兵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