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宋琥這件事辦得確實有些過了,傅琛殺人,他該死,但千不該、萬不該由宋琥殺,必須由朝廷下達旨意,領皇命而殺。

楊榮看了看僵硬的場面,勸說:「宋琥總兵有罪,也有功,無論他最終領什麼懲罰,總歸不會丟了性命,魏國公無需擔憂。倒是皇上對韃靼的態度,令人捉摸不透。」

徐輝祖皺眉,點了點頭:「沒錯,按常理來說,韃靼進犯,天子大怒,下一步應該是責令五軍都督府、兵部準備糧草、物資,開春之後發兵征討韃靼。可這一次,皇上竟只是停了與韃靼的貿易。」

楊榮很是疑惑這一點。

長期以來,朱允炆踐行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打安南如此,打海賊如此,打倭寇如此,打帖木兒也是如此。

現在呢,韃靼打了大明的威虜城,大明折損了一些軍士,是多好的開戰藉口,可偏偏朱允炆出乎意料,一反常態,沒有徵討韃靼的打算。.

鐵鉉呵了呵手,看向碧空白雲:「朝廷要辦的事太多,輕易動不得兵戈啊。」

楊榮看向鐵鉉,對這個回答有些不太認可。

沒錯,現在的戶部是有些困難,但還不至於到捉襟見肘的地步,要知道建文九年要到頭了,戶部每年預留二百萬兩的賑災錢鈔今年只花出去五十萬兩不到,有這筆錢打底,擠一擠其他的,遠征一次韃靼的費用還是夠了。

加上北方糧倉越來越多,僅僅是北平一地的儲備糧食,足夠支用地方兩年,即便是動員三十萬大軍遠征,自北平調糧也足夠了。

有錢又不缺糧,遠征的條件是充分的,只要朱允炆一力決定出徵韃靼,完全可以打一仗。朱允炆沒有下令出征,必有更大的考慮。

楊榮不清楚朱允炆在籌劃什麼,但很明白,他絕不會放過韃靼。

朱允炆確實不打算放過韃靼,但現在遠不到算賬的時候。韃靼不是帖木兒,避不可避。朱允炆絕不會像歷史上的朱棣一樣,一次又一次遠征,看似贏得了威名,實際上大部分是無功而返,耗費巨大。

要打,就弄死他,徹底解決草原的威脅,而不是這一年打一次,三年後再打一次。朱允炆清楚,草原不歸順,大明想要長期過安穩日子是不可能的。

戰爭遲早會有,只不過小打小鬧已無法讓朱允炆滿足,決定性的戰爭才是帝王的棋局。

兩日後,兵部上奏,要求對邊鎮將士進行整頓,自京軍中抽調部分督官,前往邊鎮巡查,摸底邊鎮將士作風,嚴格軍紀,枕戈待旦。

朱允炆對鐵鉉的做派很是不滿,叫到武英殿大罵一頓,兩天時間你們兵部就搞出這麼一個溫和的方案來?

要整頓軍紀,樹立軍威,就應該抓紀律,抓作風,抓典型。

紀律、作風你們兵部說了,可典型呢?

傅琛?

就他一個死腦袋怎麼夠?!

查邊鎮,找出帶頭違法亂紀,毫不作為,放縱軍紀的將官,一律處置了,並宣告其他地方,讓所有將官都明白,朝廷整頓軍紀毫不手軟!

在朱允炆定下基調之後,鐵鉉當機立斷,拿宋琥開了刀,將這個嘉峪關總兵,甘肅行都司指揮同知一杆子打到底,直接降職到了嘉峪關總旗,連個百戶都不如。

對於兵部的安排,朱允炆沒有反對,徐輝祖也鬆了一口氣,現在是風頭浪尖,處理了宋琥也算是給了所有人一個交代,讓所有人看清楚,哪怕是將門之子,犯了錯一樣嚴懲不貸。

但徐輝祖也清楚,別看宋琥被貶成了總旗,但人還是在嘉峪關,誰也欺負不了他,過不了幾年,他還是會爬上來的。

這是官場的運作手段。

宋琥有護身符,加上是粗人武將,脾氣暴躁,殺了傅琛也是伸張正義,所以沒太過嚴懲。但其他人就不那麼容易了,巡查邊鎮,只要是嚴重違反軍紀的,一擼到底,調其他衛所充當小兵,過於嚴重的,報請朝廷,殺頭以振軍心。

朱允炆下定決心整頓軍紀,在思政學府中抽出一百二十名官員充任督官,經京軍大督官培訓考核之後,送至前線邊鎮,目標是一邊鎮三督官。

賦予督官監察權利,同時命令邊鎮與地方安全域性軍士一年一次隨機對換,切斷安全域性勾結將官的可能,強化御史巡查,御史不再固留邊鎮,半年一換,知情不報,不察失職,都將追究責任,輕則免官,重則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