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鉉、徐輝祖、楊榮、劉長閣跪在武英殿,任憑寒風捲過身體,也不敢有半點動靜。

威虜城的事,他們已知曉。

朱允炆拍著桌案,將文書砸在徐輝祖面前,憤怒地喊道:「誰能告訴朕,指揮史有何權殺指揮同知,嘉峪關總兵有何權殺指揮史?是朕給他們的權,還是五軍都督府給他們的膽,兵部給他們撐了腰?!」

徐輝祖低頭不敢言,鐵鉉也有些羞愧。

朱允炆走向劉長閣,一腳踢翻在地,呵斥:「這就是你主管的安全域性,朕記得安全域性有規矩,不得與將官、官員存在私交,什麼時候安全域性百戶都可以與指揮史稱兄道弟,行酒令,共歌姬了?劉長閣,你告訴朕,安全域性如鐵的規矩都改了嗎?」

劉長閣連忙爬過來,重新跪好,將頭挨著冰冷的地磚:「鐵規未改一字,是我等失職,還請皇上降罪!」

在這個時候,推到王佩一個人身上已無法解決問題,反而會觸目朱允炆。

朱允炆如何都想不到,大明的軍事前線竟會發生如此大事,軍官為所欲為,膽子大到連指揮同知、指揮史都敢直接殺掉,為了保住官位,甚至還敢捏造罪名!

宋琥是走的加急文書,不用說,傅琛等人的報功文書還在路上,這要是先收到報功文書,豈不是還得給傅琛他們一個嘉獎,順便送點賞賜回去?

層層失守!

指揮史墮落了,監察御史也跟著墮落,就連自己的耳目安全域性軍士也享受起來,成了幫兇!

好啊!

捂著,瞞著,真的以為他們在外面就能一手遮天?!

莫要忘了,大明只有一個天,只有一個天子,能遮天的只有我朱允炆!

朱允炆看向徐輝祖,冷厲地說:「命徐膺緒帶隊,由兵部、安全域性各出人手,前往威虜城徹查此事。一旦坐實傅琛、孫誠等人誣陷忠良,亂殺無辜,死了的,挖出來懸首九邊,沒死的,即刻砍掉腦袋,抄沒其家產,發配其全家老少至西疆石頭城墾荒!」

「臣等領旨。」

徐輝祖、鐵鉉等人低著頭答應。

朱允炆拿起一份帶血的文書,眼神銳利地說:「威虜城千戶趙德,雖有失職、構陷之罪,然其並非主謀,又上了萬言書自殺謝罪,厚葬吧。其他人,當饒不可饒,一查到底,無論牽涉多少人,一律處置!」

徐輝祖清楚,這一次說什麼都必須整頓軍隊了。

朱允炆將趙德的《邊鎮整飭書》交給鐵鉉,嚴肅地說:「給兵部兩日時間,呈報一套方略,告訴朕大明的邊鎮到底應該如何整飭!韃靼常在,而梁先不常在,若再有邊鎮將官翫忽職守,縱情享樂,豈不是要被敵人破城而入?!」

鐵鉉有些後怕,若威虜城被韃靼開啟,軍士陣亡,損失巨大且不說,就單單是威虜城中的十八門神機炮與一百發火藥彈,一旦落入韃靼手中,那後果不堪設想!

雖說大明有軍令,一旦城破,火藥彈全部點燃銷燬,絕不可落入敵手。可如果看守火藥彈的人也失職了,如果沒有來得及全部銷燬呢?

事關大明邊防與安全,必須加強對所有衛所將官軍士的整頓,特別是前線邊鎮!

朱允炆看向屏風上掛著的輿圖,下了命令:「韃靼犯邊,殺我軍士,自今日起,禁絕與韃靼互市、交易。不光是鹽鐵茶,就是一片破布,一塊生鏽的鐵盆,一粒種子,也不準給韃靼!告諭商人、邊關,自諭令下達之日起,凡與韃靼交易者,一律視為違制,商人抄家,武官殺頭!」

「遵旨。」

鐵鉉、徐輝祖等人沒有反對。

以前與韃靼、瓦剌交易,更多是出於對草原情報、戰馬的需要,可現在大明已經有了大型草

場,戰馬的數量正在穩步增長,對草原的交易已顯得不是那麼迫切。

鐵鉉、楊榮與徐輝祖先行離開武英殿,聽到殿裡的呵斥聲,三個人的腳步更快了。劉長閣會挨多少訓,挨幾腳,都和大家沒關係。

在走出皇宮之後,徐輝祖才揣起冰冷的手,對鐵鉉、楊榮道:「皇上沒說怎麼處置宋琥,你們下手可要輕點,他畢竟是宋晟之子。」

鐵鉉冷著臉,絲毫沒給情面:「宋琥明知不可殺傅琛,還敢殺了,擺明了是沒有將軍法放在眼裡,若不嚴懲,日後前線將領豈不是可以隨意處置將官,此例一開,後患無窮!莫要說他是宋晟之子,就是你老徐家的兒子,照懲不誤!」

徐輝祖瞪了一眼鐵鉉,我兒子你懲個試試,不把兵部衙門拆了我不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