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和知道,鬱新已經開始在動手了,只不過他的手段是悄然無聲的!

都指揮史齊東見眼前情況,對沉默的王仲和說:「眼下有三條路可以走,其一,衝過巡查關卡,直入建安。」

王仲和搖頭:「不可,一旦我們動手,就意味著違背鬱新禁令,直接與朝廷對著幹,如此一來,就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齊東皺眉:「這若不行的話,那就其二,返回福州,坐鎮大本營控制局勢。」

王仲和眯著眼看著齊東:「鬱新在福州停留過幾日,那裡的訊息也中斷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史司裡面到底有多少變故,多少人被控制,我們尚未收到具體情報,有沒有人出賣我們,鬱新掌握了什麼證據,我們也不知道,此時的福州三衛,到底是歸我們所管,還是歸鬱新所管,已很難說清。」

齊東不相信:「福州三衛豈是那麼容易被控制的,莫要說幾日,就是給鬱新三個月,也別想拿走福州三衛,那裡的將士,多少人蒙你恩澤,只要你回去振臂一呼,必有無數人響應跟隨。」

王仲和哀嘆兩聲,尋常時期軍士的擁護與支援,在非常時期未必靠得住,鬱新畢竟是朝廷巡撫,手握天子聖旨而來,又有水師、安全域性等協助,雖然未必能短時間內清洗福州三衛,但處理掉一些帶頭之人,威懾眾軍士還是可能的。

齊東一跺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第三條路,留在延平等死吧!」

郭青也有些著急,連忙勸說王仲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若是一直困在延平,我們根本就無法施展出來動作!要麼去建安,要麼去福州,不能再猶豫了。」

王仲和思慮良久,終決定,陰狠地說:「去建安,只有在建安起了勢,我們才能回到福州奪回主動權。安排軍士,偽裝為盜匪,將攔路的軍士給我做掉!」

殺人,對王仲和來說並不算什麼。

南平,建江邊。

李堅操練著軍士,隨時準備投入到戡平福建的戰鬥之中,可李堅如何都想不到,朱允炆的旨意竟不是讓自己配合鬱新整頓福建,而是撤出建江,直接進入東南海域,整頓水師,準備進取小琉球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堅看著傳旨的安全域性指揮同知嶽四海,滿是疑惑:「皇上到底知不知道福建的局勢?」

嶽四海對擔憂不已的李堅說:「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一個鼠疫就值得水師總兵親自護送,值得動用全部的蒸汽機大福船吧?」

李堅悚然。

嶽四海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自己來福建,並不是為了給鬱新、給醫官運送物資,而是另有安排?而這個安排,是小琉球島?!

「去吧,小琉球島對大明很是重要,朝廷已決定將其納入大明版圖。」

嶽四海催促李堅趕緊離開。

李堅看了看聖旨,裡面的內容提都沒提一嘴慶元海賊團,只說要控制小琉球島,以永絕匪患。李堅沒有多說什麼,聖旨都下達了,那就執行吧,至於福建的問題,嶽四海都來了,還擔心什麼?

嶽四海是安全域性指揮同知,他來福建,想必不會是獨自一個人,朱允炆一定是知曉福建官場的棘手,這才安排了同知級的官員來處理。

既然皇上有安排,那就順著他的大局來辦吧。

京師,武英殿。

啪!

朱允炆敲落一枚白子。

對面執黑的楊榮看著棋局,苦笑著搖頭:「皇上棋路詭譎莫測,臣輸了。」

朱允炆笑著說:「棋路哪裡有什麼詭譎莫測,不過是統攬全域性,一步看過三步,搶出兩步先機罷了。」

楊榮認可地點了點頭,朱允炆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都像是一個高明的棋手,一子接一子,佈下了乾坤大棋局,不斷將阻礙白子「氣」的黑子踢出棋局。

尋常之人,無法爭取先機,只能坐等時機。非常之人,可以爭取一步先機。像朱允炆這種直接要佔兩步先機的,可並不多。

但朱允炆的兩步先機,都在大局之中,棋盤上的黑子還是有的,他想要一口氣吃掉所有黑子,不可能,也做不到,哪怕是棋局進行到最後,也只能是白多黑少。

現在的大明,是這大棋局,兩步先機。

現在的福建,是棋局一角,黑多白少。

楊榮深深看向朱允炆,指了指棋盤一角,帶著深意說:「皇上贏了全盤,但總有些地方沒有解決。」

朱允炆低頭看了看,輕輕回道:「沒有解決,是因為棋盤還不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