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貢貿易使團所得,更多是貨物,而非銀銅。即便是做點生意,擺個地攤,使團也更青睞銅錢,這東西在南洋各國都是硬通貨,一千文銅錢的價值可比一兩銀子的價值更高。

而這壹岐島上的銅錢數量並不多,更多的是白銀,只能有一個解釋:

倭國有銀礦。

陳揮總算是明白過來,看向趙春:「如此說來,那些倭人俘虜知曉哪裡有銀礦?」

趙春找來通事,與俘虜呱啦一通,通事告訴陳揮:「據他們交代,倭國確實有不少銀礦,有一處銀礦就在南面的九州島,一個名為鹿兒島的地方,自對馬島向東北航行七八日,有一個名為佐渡島的地方,不僅有大型銀礦,還有金礦。」

陳揮樂了,不成想小小的島國還出產金銀,這要是佔領了銀礦,挖出銀子來送回國內,還愁什麼軍餉……

「封好,都給我搬回去!誰要是敢伸手,別怪我不客氣!」

陳揮下令。

趙春呵呵笑著,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把碎銀丟到了箱子裡,陳揮白了兩眼,也沒說啥,只是看向王綏,王綏揮舞了下雙袖,示意自己兩袖清風。只不過,你這袖子不飄逸啊……

王綏無語,這是自己的銀兩,你這個周扒皮。

陳揮不信,軍中與朝廷官員基本上都使用寶鈔,你哪裡來的銀兩,不管是不是你的,放箱子裡完事。

王綏委屈,那可是十五兩銀子啊……

明軍水師在壹岐島掃蕩了七日。

七日之中,水師先後三次擊潰了來自九州島方面的援軍,擊沉倭國水軍船隻一百三十餘,殺倭千餘。

七日之中,壹岐島上殘留的倭軍被徹底消滅,有些人跳海求生,也溺亡於大海。

七日之中,一些有價值的財物都被搬上了寶船。

鄭淮

帶軍士疲憊地返回,對陳揮等人說:「找不到斯波義將,也找不到京極氏的家人,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了壹岐島。」

陳揮眯著眼:「我們的人已經封鎖了海面,斯波義將還能飛出去不成?」

鄭準哀嘆一聲:「話雖如此,可軍士們搜尋了幾日,都不見他的蹤跡,很難說他到底在不在島上,我們雖然控制了海面,但夜間視野不清,如果有人乘小船或木板出海……」

王綏點了點頭:「繼續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馬上進入十二月了,是時候回去覆命了。斯波義將雖然是足利義滿手下的重要人物,可想要收拾他,還不算難事。再者,他若真的跑回去,這未必是一件壞事,至少可以告訴足利義滿,大明找惹不得。」

陳揮思慮再三,決定道:「既如此,明日班師吧,不過再走之前,我們是不是需要給足利義滿留點東西?」

王綏眼神一亮,開口道:「我有個主意。」

大明水師撤走了,離開了壹岐島。

壹岐島南端,黑神廟。

一個隱層的隔板緩緩動了動,隨後沒了動靜,過了近半刻鐘,隔板才移開,斯波義將從密室中走了出來,小心合上隔板,探查了一個時辰之後,確係明軍已不在島上,這才返回黑神廟,將密室裡的婦人、孩子接了出來。

只有十歲的京極持光走出密室,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空氣裡似乎依舊瀰漫著一股血腥味,目光中透著悲痛,想哭又強忍著說:「父親是不是被明軍殺了?」

斯波義將俯下身,對京極持光說:「我知道,讓你看到地獄,會讓你恐懼,讓你做噩夢。但我需要你變得堅強起來,京極氏就只剩下你這一脈了,你必須扛起來!」

京極持光重重點頭,稚嫩的臉上滿是剛毅。

死人,斷臂,隨風滾動的腦袋,染黑的土地,破爛的腸子,失去雙眼的屍體……

京極持光不停嘔吐,又強忍著去看。

斯波義將看著臉色蒼白的京極持光,重重點了點頭,這個小子有種。

在抵近京極氏大宅時,斯波義將看到了兩塊大石頭矗立在門外,上面是漆紅大字:

陽江血,今日報。

大明血,他日還。

斯波義將不認識漢字,自然不清楚其中含義,在進入宅院之後,看著無數的屍體,不由地憤怒地喊道:「不滅大明,我誓不為人!」

京極持光癱軟地坐在地上,看著眼前一排排整整齊齊的人頭,無數眼似乎在看著自己,一股冰寒從腳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