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裴伯耆的話語中可以看出,他對大明沒有任何歸屬,甚至憎恨居多。而阮元泰又是大明的戰俘,被大明人閹割,成天跟著裴伯耆接受“安南”教育,從那雙仇恨的目光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陰狠的小子,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了。

提舉程迪瑟瑟發抖,以前知道錦衣衛陰狠毒辣,可建文設定的安全域性沒如此暴力啊,也沒聽說過安全域性當街殺人,怎麼今天如此抽風,不僅逼死了一個主事,還殺掉了主事的孩子。

楊士奇與夏元吉都沒有說話,裴伯耆不是大明人,不效忠大明,死就死了,不值得掉一滴眼淚,不過其氣節還是值得肯定,至於阮元泰,都喊裴伯耆阿父了,追隨他而去也很正常……

朱允炆進入市舶司,召集一干官員,指示夏元吉主持改徵稅的方略,並將緊張至極的方何提拔為副提舉,專司天津港市舶司稅收,當然,出了問題也要摘他的腦袋。

夏元吉的態度很謹慎,主張至北平後與內閣大臣等商議,再決定推出新的市舶司稅收條令,將時間節點定在了元旦。

朱允炆也清楚急不得,加上眼下是冬日,出海船隻較少,便同意了。

皇上到訪天津港,自然需要去一趟衛所,檢閱過激動不已的軍士之後,朱允炆發表了激情的演講:“天津港乃是北平後港,事關北方安危大局,天津衛所軍士責任重大,務必勤勉整備,枕戈待旦……”

朱允炆一行人離開天津港時,已是十一月中旬,從這裡可以直接乘船北上直接抵達京杭大運河的起點通州的,只不過天寒地凍,北面一些河道已然結冰,很難走船,只能乘坐馬車頂著寒風北上。

宛平縣。

崔娘坐在棚子裡,哈著有些龜裂的手,暗暗咒罵這冰冷的天氣,眼看著落雪了,今日的豆腐也沒賣出去多少,不敢糟蹋了食物,只能喊閨女送給街坊鄰居去。

就在崔娘喊大女兒陳餘的時候,一輛大馬車緩緩而來,崔娘見狀,不由招呼道:“過往行商老爺們,要不要歇歇腳,喝完熱乎的豆漿,打點豆腐回去做小菜?”

馬車簾子被挑開,冒出一股熱氣。

朱允炆、夏元吉與楊士奇從馬車裡依次走了出來,此時雪已有些大,楊士奇有些擔憂地問崔娘:“敢問這位人家,自此處至北平城還多遠?”

崔娘笑道:“不算遠了,十餘里。不過天降大雪,天色也不早了,趕路怕是不合適,若你們不嫌棄,我們家倒是還有兩間空的房間,可以收拾出來給你們短住一宿。”

朱允炆哈哈大笑,問:“你就不怕我們是惡人?”

崔娘打量著朱允炆等人,道:“這周圍都是山西移民,喊一嗓子百家都聽得著,惡人也不敢來這裡不是。女兒,去喊你父親來招待下。”

朱允炆眉頭一抬,這個婦人不簡單啊,即說了周圍都是同鄉人,又說了家裡有男人,話裡話外都在說哪怕是壞人也不怕你們。

山西人啊,民風淳樸,也不失警惕之心啊。

“既如此,那就勞煩你們了,我們在這裡暫歇一晚,照客棧價來付可好?”

朱允炆打趣。

崔娘咯咯一笑:“破屋可不敢收錢,誰家沒個耽誤路程的時候,我們這啊,臨街又是個小攤點,偶遇大雨大雪,行商到這裡無法前行,我們也會接待一二,家有些簡陋,莫要嫌棄便好,快,裡面請。”

朱允炆彈了彈身上的雪,邁步走入庭院,打量一番,道:“你們這小院倒是不錯啊。”

陳木迎了過來,聲音洪亮:“剛來時,這東面還是柵欄,後來我們修了東屋與南屋,南屋是牛棚,馬可以放系在那裡,只能委屈幾位擠一擠東屋了。”

朱允炆點了點頭,走入房間後,見甚是整潔,不由頓生好感:“你們如此勤勉,想來日子會越過越好。”

“可不是,我們雖是移民,但朝廷卻沒有怠慢我們,分了房子、田地和牛,現在孩子也讀了社學,不是我說,我家兒子可聰明瞭,就連張先生都誇讚連連。”

崔娘一臉驕傲。

“張先生?你說的可是在宛平的張博志?”

朱允炆問道。

“你也認識張先生?”

崔娘驚訝起來。

朱允炆笑了,夏元吉與楊士奇都微笑起來。

楊士奇更是上前一步,道:“何止是認識,還是老熟人呢,只不過來時,聽說他去了北平城,這才沒有碰到。”

張博志為了社學教材,嘔心瀝血大半年,眼看著教材定了型,這才返回北平,那也不過是九月的事。

“張先生從北平城回來了,好像去了西面村裡給人補習。”

陳餘裝著膽子說了句。

朱允炆看向楊士奇,笑著說:“那應該去找找,若能在這裡見到,也是一件幸事,社學的事還是需要多聽聽他的。”

崔娘有些八卦地問了句:“可是家中也有孩子要上社學,找張先生準是沒錯。”

一句話,引朱允炆等人鬨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