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伯庸雖是清廉人物,卻也不是沒頭腦,要不然也不會被吏部推薦到徐州,到徐州就任近三年,潘伯庸雖然做了不少事,但總結下來,就幹了一件事:

搞建築。

先是徐州糧倉,等糧倉蓋好之後,就是徐州碼頭,考慮到徐州的區位優勢,潘伯庸一口氣在南北兩岸打造了各二十個碼頭,先後徵調民力超出了十五萬。

碼頭造好之後,就是貨物倉庫,客棧,酒樓,還有青樓等。當然,潘知府這樣做並不是想要發展壯大青樓產業,他只是想學習下太祖爺,弄幾個青樓也好收租金和稅……

徐州財政現在差得是一塌糊塗,甚至已經賒欠戶部二十萬兩,可夏元吉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還曾發公文問潘伯庸錢夠不夠花,不夠儘管張嘴。

夏元吉如此大氣,只是因為徐州這個位置太好了,一旦會通河疏浚完工,京杭大運河貫通南北,用不了五年,徐州將扭虧為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徐州的位置甚至比揚州還好一些,揚州主要佔了個兩淮鹽政的好處,但其距離南京太近,向北起運貨物到了揚州也只是出發沒多久,完全不需要過多停留,但到了徐州,路程已是過半,人總是需要停停歇歇的,徐州就是最好的去處。

有足夠的人氣,發展起來商業還不容易?

朱允炆對潘伯庸辦的事很是滿意,他準確把握住了徐州發展的關鍵是河運,並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眼下就等大運河暢通了。

夏元吉指著碼頭,那裡停泊著數十船隻:“臣聽聞潘知府為了這些碼頭,還特意去過濟寧請教宋禮,宋禮也是直言相授,將皇上的績效管理之法點了個透徹,這才有了今日之輝煌。”

朱允炆滿意地點了點頭:“績效之法,說到底就是大家都有好處。可歷朝歷代中人物,多數都想著獨佔好處,甚至於將別人的好處一口吃掉,這才釀成無數災難與苦果。若前元懂這個道理,也不會無百年國祚。”

楊士奇深深看了一眼朱允炆,挺了挺胸膛,跟著這樣的君主是一件極好的事,他睿智,有想法,不浮躁,不激進,又不失戰爭的勇氣與決心,英武果決,這也就罷了,他還繼承了朱元璋的優點,那就是反思歷史,汲取教訓。

不過與朱元璋不同的是,朱元璋在歷史中找出問題後,傾向於用大錘子,“矯枉過正”,動作偏大。而朱允炆更善於用小榔頭,“另闢蹊徑”,動作偏小。

無論用什麼工具,解決問題就是好的。從這一點上來看,朱允炆與太祖比起來,並不差。

就在朱允炆走向渡口,準備過黃河去北岸,進入山東境內時,一匹馬賓士而來,抵達近前,翻身下馬,將一封密信交給了劉長閣,嘀咕了幾句後打馬而去。

劉長閣接過信,連忙遞給朱允炆:“琉球中山王武寧派遣使臣抵達福建,並在長樂登陸,透過梅花所稟告重要情報,梅花所千戶將訊息傳給安全域性,快馬加鞭送來。”

朱允炆接過信件,展開一看,雙眸不由變得冷厲起來,就在夏元吉、楊士奇不解時,朱允炆將信遞了過去,一言不發。

夏元吉、楊士奇連忙看信,內容很是簡單,總結起來就九個字:

陳祖義現,伐大木造舟。

夏元吉凝眸,聲音變得冷厲起來:“這個陳祖義竟逃到了琉球附近,還想打造船,顯然是有歹意,水師不能不防,沿海不能不防。”

楊士奇也有些擔憂:“當下市舶司已開,下海者無數,想要辨識敵我怕有些困難。若陳祖義佯裝為民船,突然襲擊市舶司或沿海之地,必會損失不小。”

朱允炆揹負雙手,看著流淌的黃河水,只說了兩個字:“過河!”

陳祖義之所以還活著,只是因為朱允炆沒有下定決心要他的命,最初的時候,這個人還活著,大明水師船隊就有充分的理由出入南洋,哪怕是損失一些人一些貨也沒關係,大局需要他當靶子。

可現在的情況與最初的情況不一樣了,大明已經擁有了舊港,也擁有了交趾,軍事力量的存在已成穩固的現實,不需要陳祖義作為出入南洋的理由。

況且楊士奇說得也有道理,市舶司開了,大海開了,此時再養著海賊就有點得不償失了。可問題是,此時是不是殺掉陳祖義的最佳時機?

朱允炆清楚,真要下達殺掉陳祖義的命令,大明水師窮盡大海也一定能找到他,把他的腦袋掛在旗杆上,但死人不好用,活人是不是可以利用一次?

夏元吉不知道,楊士奇也不知道,朱允炆一直都想將大琉球、小琉球打下來,收入大明的版圖。

《踏星》

可問題是老朱對外採取的是懷柔政策,這一條政策深得人心。為了表達是真的懷柔,老朱連打了大明幾次的安南都沒有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透過使臣外交來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