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氏國王不是對一個家奴動手,而是對所有家奴,統一待遇,平等的很,一律臉上刻上“座上奴”三個字。上行下效,皇上刻了字,王侯怎麼能不跟一跟,於是就有了“宮中客”三個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宮中的客人,實際上不過是家奴而已。

家奴被折磨了肉體,也被折磨了精神,於是紛紛揭竿而起,胡季犛上臺之後,釋放了大量家奴,並不允許大量豢養家奴。

胡季犛透過自己的智慧與手段,利用土地與解放家奴革新,贏得了底層人的支援,逐漸站穩了腳跟,然後,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沒錯,底層百姓與家奴群體是感謝胡季犛的,不過感謝的時間很有限。這是因為王公貴族的利益被極度打壓,胡季犛與這些人的矛盾開始爆發,加上胡季犛進行軍事改革,一方面想要打下占城國,搶佔南面的平原地帶與出海口,一方面想要進攻廣西,贏得好的縱深,擴大領地,必須徵調大量軍士。

凡是十五歲到六十歲之間的男丁必須入伍,逃兵都要處以極刑。

這一條規定徹底葬送了胡季犛的人心,加上多邦城修築需要數十萬民工,戰船、火銃、武器製備等等,這都需要人工。

百姓不堪重負,軍士也不堪重壓,加上貴族勢力暗中反撲,胡季犛父子的改革剛剛執行了一年,就變得千瘡百孔,惹得民怨載道。

陳朝遺老、地方貴族、名門望族,都站出來反對與抵制胡季犛的改革,而為了鎮壓這一批人,胡季犛採取的手段就是殺,殺得多了,人心惶惶,加上政策多,對策也多,許多革新還沒落地,就成為了空談。

維持著龐大的軍事力量,必然需要賦稅,而這些賦稅的來源,就是那些老人,孩子,婦人,成年男人多去當兵了,實在是沒辦法收稻子……

張輔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發兵進入安南的,百姓心中充滿了對胡氏父子的不滿,希望大明可以結束胡氏統治。

楊溥的策略取得了巨大成功,當張輔帶兵抵達白鶴江時,守軍直接投降,不少白髮蒼蒼的百姓,帶著一車車的糧食來未支援明軍。

軍民倒戈!

這讓張輔徹底掌握了安南國內的民心狀態,下令韓觀、袁嶽等人帶兵,攻佔白鶴江上下游,之後開進洮江,對面就是多邦城!

看著遠處的多邦城,張輔、鐵鉉、楊榮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用望遠鏡,也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多邦城的威壓!

這是一座石頭城,完全是用石頭壘砌的,城高超出兩丈半,這幾乎是尋常城牆的兩被告,城池之下,還挖著深壕,不用說,那裡面也一定佈滿了荊棘、竹槍等。

“不好打啊。”

張輔終感慨道。

鐵鉉的喉結動了下:“安南小國,竟也有如此雄偉大城,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如此城池,想要拿下來怕是要折損良多。”

張輔咬了咬牙,說:“雖說安南有東西兩都,但舉國之內,唯有多邦城最為堅固,這裡駐紮有安南精銳大軍,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們都必須打下來,而且,需要全殲守軍,只有如此,我們才能站穩安南!”

折損將士嗎?

張輔清楚,多邦城事關南征成敗,是最核心中的核心,只要拿下這裡,東都升龍城指日可破,至於清化,也將被踏平!

傷亡,是需要考慮的問題,但已經退讓於整個戰略。

一句話,不計代價,必須打下多邦城!

鐵鉉也清楚,眼下不是顧惜軍士性命的時候,若不能全殲多邦城守軍,這些人一旦逃走,必然會給明軍後續作戰帶來極大麻煩,一旦這些逃兵嘯聚山林,落草為寇,依仗地勢來回折騰,那明軍打來打去,不打死也累死了。

楊榮指了指多邦城,道:“全殲多邦城守軍是容易的,困難的是如何攻下多邦城。”

張輔、鐵鉉等人知道楊榮的話沒有說反,多邦城,位於宣江、洮江、沱江三江天塹的南面,可以說是扼守三江交匯口,其背後又倚靠高山,這種地理位置,賦予了多邦城無與倫比的防禦優勢,同時也斷絕了多邦城守軍逃走的路。

換言之,只要打進去,就是甕中捉鱉。

但打進去談何容易?

洮江南岸無數營寨,還有大量守軍,而北岸連個小船都沒有,別說打了,就是過河都過不去,這裡河道很寬,超出了兩百步,河流看似不洶湧,卻時不時會有旋渦。

河流寬度加上對面營寨,到多邦城底下超出了七百步,直接用神機炮,很難打到城中去。

所以想要打多邦城,必須先過江,過江必須有船。

就在張輔一籌莫展的時候,沐晟的大軍終於來了。

大明兩條戰線,一條自廣西憑祥出兵,一條自雲南蒙自出兵,歷時僅僅十五日的時間,就已成功會盟!這個結果,比預期中的會師時間提前了五日之多。

張輔親自帶人去迎接沐晟,無論如何,沐晟畢竟是侯爺,該給的面子不能少。

沐晟見張輔親自帶人而來,嘴角露出了笑意,主動行禮:“沐晟拜見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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