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審咬牙道:“你雖不在開封,但開封府內一應事宜,始終都是你在遙控!朱有燉並不能真正做主,長史王翰更不能代替周王府行事!且在當年,你用計……”

朱橚看向顧三審,打斷了他的話,道:“隔著千餘里,我如何能預知大雨將至,如何能遙控?顧指揮史之言,難服人心。本王可以保證,黃河奪淮與我無關。”

梅殷微微點了點頭,黃河奪淮這件事最要命,他不承認此事,至少不會掉腦袋。

可不承認,並非意味著事情會結束。

梅殷畢竟揹負皇命,一旁又有安全域性之人盯著,不可能不徹查。

為難的梅殷,只好冷臉道:“周王府長史王翰已死,死無對證。然世子朱有爋,卻指證王爺參與了當年之事,你雖人在京師,卻趁太祖染病時暗遁,以快舟疾至開封,秘密佈局,之後又離開開封府,一切機密只有至親與王翰等人知曉,此事,你可承認?”

朱橚面不改色,道:“朱有爋之言如何可信?他迷戀青樓之女,為維護王府尊嚴,本王曾屢次禁足、懲罰於他,甚至趕走了他口中的紅顏知己,懷恨在心,編織謊言,不過是報私人之仇罷了!”

“讓朱有爋出來!”

梅殷喊道。

在東廂旁聽的朱有爋走了出來,看著一臉怒氣的朱橚,咬了咬牙,轉身對梅殷道:“周王善於金蟬脫殼之術,早在就藩開封之後,便暗中離開開封,進入中都鳳陽,只是事情敗露,才會被太祖懲罰,流放至雲南。”

“而在洪武二十四年,他聽聞欽天監預測北方將有大雨,便秘密離開京師,潛入開封府。此事知情人雖是不多,但卻為家

人所知,大人一問便知。”

梅殷看著出賣周王的朱有爋,臉色不由陰沉了幾分,沉聲道:“召周王妃、朱有燉、朱有烜、朱有爝。”

幾人進入大殿。

梅殷按例警告道:“朱有爋所言你們也聽清楚了,你們務必如實回答,若是欺瞞朝廷,他日查清,必會罪上加罪,無法輕饒。周王妃,朱有爋所言可有誤?”

周王妃看著朱橚,手微微有些顫抖。

“砰!”

驚堂木猛地拍響,梅殷道:“請周王妃面北回話。”

周王妃微微搖頭,低聲道:“洪武二十四年,王爺一直都在京師,並未回開封。”

梅殷看向朱有燉,道:“若有人作偽證,可是會被連累,朱有燉你想好了再回話。”

朱有燉毅然決然,上前一步道:“是朱有爋誣陷,王爺絕沒有擅自離開過京師。”

梅殷見此,不由微微點頭。

無論是從親情還是從皇室內部來看,梅殷都不希望周王背如此大的鍋,其他的罪行還好說,這件事關係著無數人的生死,坐實的後果太過嚴重。

就在梅殷問過朱有烜,準備否定朱有爋的指證時,只有七歲的朱有爝怯怯地說道:“洪武二十四年,父王不是回來過嗎?我聽母妃說起過。”

“什麼?”

梅殷愣在當場。

朱有爋激動萬分,喊道:“看,他尤知此事為真,我沒有撒謊!”

朱有燉連忙對梅殷說道:“朱有爝只是一個孩子,他之言不足信。何況在洪武二十四年,他還沒出生。”

朱有爝看著瞪眼看著自己的幾個哥哥,不由緊張起來,畏懼地喊道:“母妃曾說過,我原應該在洪武二十五年二三月出生,只是因父王回來時,不巧生了病,沒能侍奉一旁,才讓陳姨娘有了阿芳姐姐。”

朱橚頓時後退兩步,面色蒼白。

顧三審走了出來,道:“梅都尉,眼下事情已然明朗,只需調閱周王府各郡主出生記載,便可查明朱橚有無於洪武二十四年返回過開封府!”

梅殷見朱橚失魂落魄,便知事情已是坐實。

他若是再否認,那就說明頭頂著帶顏色的帽子,這傳出去,周王的臉也沒了。

“不需要查了,我認罪!”

朱橚癱坐在地上,無力地說道。

梅殷握著驚堂木的手暗暗發力,紅著眼,怒道:“你是王爺,是太祖之子,如何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黃河奪淮,死了很多百姓啊!”

朱橚呵呵笑了起來,說道:“我是太祖之子又如何?我的命運什麼時候掌握在自己手中過?洪武三年,我被封吳王,原以為我能在蘇杭舒坦一世,可是呢?洪武十一年,我被改封周王!十四年就藩開封!當年的開封有多破敗,你們能想象嗎?”

“我只不過想要爭取一點自己過得舒坦的權利,苦心經營,恢復開封,只因去了一趟鳳陽,太祖竟將我流放到蠻荒之地,你可知雲南毒蟲遍野,我幾度瀕死!回到京師後,我就下定決心,只有掌握自己的命運,才不需要看他人臉色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