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商人已經在囤銅了,民間因無法兌到銅,外面銅更是貴了許多,錢莊外排隊的人太多,總不能因等不到,便不過日子了吧?咱們這就未雨綢繆,可不敢送回去。”

朱棣見狀,笑了笑,道:“罷了,左右不過十萬貫銅錢,損失得起。”

徐儀華白了朱棣一眼,說這些不吉利話。

朱允炆的號召沒有起到多少作用,官員參與、商人拿著大把銀子兌銅幾乎毫無遮攔,只短短數日,金川門、通濟門外的中央錢莊也被迫關停,只剩下了南京中城的太平橋中央錢莊總店在苦苦支撐。

中央錢莊主事梁成同於武英殿拜見朱允炆,拿出了幾本賬冊,道:“中央錢莊合計放出一百四十萬貫銅錢,吸入銀兩二百萬。銅錢儲備僅剩餘二十萬貫,這其中還包含了地方轉運而來的銅錢,再持續下去,太平橋之店怕也無法維持。”

朱允炆翻看著賬冊,也沒想到這些官員、商人是如此過分,何福那邊送來海量銅錢,加上後宮、三王、戶部、地方、百姓等銅錢,總計達一百六十萬貫。

自己預期八十萬貫足以解決銀銅失衡,可現在流出去一百四十萬貫銅錢,銀銅對比沒有好轉也就罷了,反而更失衡了。

不知收斂與滿足是吧!

朱允炆目光森寒,召安全域性顧三審,問道:“江西廣信、饒州、萬年、德興的驛使到哪裡了?”

顧三審肅然道:“已在城外,只等皇上旨意。”

朱允炆冷冷地說道:“開始吧。”

顧三審轉身離去。

朱允炆對梁成同吩咐道:

“持續放銅,吸納銀子。一旦江西驛使傳來訊息,便將兌換比例由一兩銀兌七百銅,調整為一兩銀兌八百銅。”

“遵旨。”

梁成同明白,轉折的到時候了。

翌日一早,江西德興的驛使打馬進入京城,沿途高呼:“德興發現大銅礦,銅荒將解。”

大銅礦的訊息很快便被傳開。

德興的奏報傳入內閣,解縉很快便意識到,皇上已經在收局,張紞只漫不經心地將奏報放在一邊,說道:“德興大銅礦的訊息,是不是來得太是時候了?”

解縉平靜地問道:“張閣認為這奏報是假?不會吧,德興可沒如此大膽。”

張紞不懷疑奏報的合法性,但懷疑奏報的時機,這邊中央錢莊陷入困境,眼看就要徹底關閉,德興突然傳來了大銅礦的訊息,任誰都會多想一想。

德興的奏報內容,很快便傳入百官耳中,“洩密”如此之快,只因與大明的奏摺方式有關。

明代奏摺分為兩類,一類名為“奏本”,這是以官員個人名義上奏的奏摺,比如姓楊的,對姓是黃的說“老夫要參你一本”,或說“臣有要事奏本”等,這種明顯個人色彩的奏摺,就是奏本。

奏本是經過官員之手,遞送給皇上,皇上不處理好,是不公開的,保密與否,那就要看經手官員洩不洩密。

還有一類名為“題本”,凡屬國家庶政,如舉劾官員、兵馬錢糧、命盜刑名等例行公務,均可具題。題本奏摺往往是一式兩份,一份交給通政司,發給宮內,一份則交給六科廊坊抄錄。

來自德興的奏報,實際上是一類題本,經過通政司、六科廊坊這些篩子,多少秘密也就不成秘密了。

可是百官的態度,幾乎與張紞一致,皆認為這是朝廷為了穩定銀銅,使用的“攻心”手段,並不是真正有新的大銅礦。

只一日,江西饒州遞送奏摺,報告饒州發現銅礦,並直言饒州已安排人開採,驛使還帶來了高品質銅礦石。

就在百官將信將疑,商人左右觀望的時候,皇家中央錢莊竟重開了通濟門、聚寶門、江東門、金川門四家店鋪,與太平門步調一致,將銀銅兌換比例調整到了一兩銀兌八百銅錢。

如此大的動作,吸引了商人逐利的目光,可也讓商人警覺了起來。

拿一兩銀子去錢莊,現在可以兌出八百文銅錢,相比之前的七百文,足足多出了一百文,按理說,眼下更賺了。

可隱藏更深的,則是銅錢貶值了,它不再是七百文等值一兩銀子,而成了八百文等值一兩銀子。

銅錢在錢莊,不值錢了。

若民間跟進此比例,豈不是自己手裡的銅錢,也不值錢了?

一些謹慎的官員或商人,開始拿出部分銅錢注入錢莊,以免損失更大,只有那些堅信銅荒依舊會持續,銀賤銅貴不會改變的人,在咬牙囤積著大量銅錢。

朱允炆並不介意這些人的想法,只是將朝廷派出官員與工匠趕往江西的訊息散佈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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