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湧上沙灘,又緩緩退去,沖掉了一串腳印。

海鷗在鳴叫,椰子林颯颯而動。

鄭和停下腳步,看著大海,對身旁的三佛齊使臣鄭伯說道:“陳祖義是有野心的,一旦給他機會,很可能會再度崛起。既然三佛齊國王願臣服大明,我皇應允,水師船隊必奉命南下,眼下籌備已妥,出航便在最近兩日。”

鄭伯肅然道:“那便有勞副總兵大人了。”

鄭和微微搖頭,指了指大海,問道:“鄭使在三佛齊,可遇到過穆斯林信徒?”

鄭伯知鄭和信奉的是穆斯林,將手指向西面,感嘆道:“十幾年前遇到過一些,聽聞他們來自遙遠的天方,只不過最近一些年,那裡的人似乎不來東面了。”

“天方!”

鄭和緊握著拳頭。

那是一個神聖的地方,是每一個穆斯林教徒心中的聖地!不知道何時,自己可以前往天方之地,去觸控聖石,給安拉吐納自己的心聲。

“大人,聽聞那是一條十分遙遠的路。”

鄭伯輕輕提醒道。

鄭和望著大海,平靜地說道:“有信仰的人,從不畏路遠。”

鄭伯敬重地看著眼前的鄭和,他是一個意志堅決,睿智勇敢的統帥。

張玉看了看身後,對鄭和喊道:“副總兵,曹國公來了。”

鄭和收回思緒,轉身走向李景隆,李景隆、徐增壽兩人赤著腳走至。

“鄭和見過李將軍、徐副總兵。”

“哈哈,莫要多禮。”

李景隆笑著對鄭和說道:“朝廷准許商人出海南洋,訊息是攔不住的,當下廣州商人已找本將軍數次,希望可以讓水師船隊,準其下南洋。”

鄭和微微搖頭,拒絕道:“朝廷只准可京師商隊進入南洋,廣州商人並不在準可之內,況水師護衛六十艘商船,已是極限,再分散力量,水師無力兼顧,一旦出了危險,他們人貨兩空,水師無法給他們的家人交代,也無法給朝廷交代。”

李景隆皺了皺眉頭,爭取道:“話雖如此,多少給他們一點方便,無需護衛,讓他們尾隨在船隊之後,諒也無妨。”

鄭和看著李景隆,認真地說道:“不是鄭和不給他們方便,而是皇命不可違。將軍,朝廷並沒有明令解除海禁,當下所行海策依舊是片板不得下海,就連南下商船,也是用的官家名義。”

李景隆知道這些,只是廣州商人屢屢送禮,一個個出手闊綽,讓李景隆有些心癢,原本想透過遼王朱植的關係,安排幾艘船進去,可是朱植非說自己是商人,沒這個權力。

無奈之下,李景隆只好親自找鄭和,不過看鄭和的態度,他是不打算開方便之門了。

“既如此,那就回絕他們。”

李景隆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返回了岸上。

李增枝見哥哥來了,連忙迎了過去,問道:“大哥,如何,那鄭和可答應了?”

李景隆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陰沉。

自己好歹是曹國公,鄭和竟連這點面子都不給自己,不就是安幾條船的事,不需要他勞心勞力,閉著眼,就當看到他們,不就妥了?

李增枝咬了咬牙,說道:“這個鄭和,實在是太不開竅!大哥,我們必須想想法子。”

“想什麼法子?鄭和是水師船隊的副總兵,按照朝廷規制,天下舟師皆需聽其調遣,我們陽江船廠的船都歸他管,他說不帶,你一塊木頭也漂不出這海去!”

李景隆怒氣衝衝,一腳踢翻了酒桌。

徐增壽見狀,也有些頹然。

沒有朝廷許可,誰都不敢

私自放商人入海,否則一旦訊息傳入朝廷,那所有人都會倒黴。哪怕是他們在這裡白手起家,建起了陽江船廠,護衛著南海邊疆!

“將東西給商人退回去吧。”

李景隆不甘心地說道。

李增枝有些為難,不安地看著李景隆,道:“大哥,銀子可以退回去,可是,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