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禮差點死在黃河裡,兩百米不到的河道,竟用了半天時間才渡了過去。

期間船隻三次傾覆,若非是離岸不遠,兼船家水性好,捨命救下,宋禮都可以為國盡忠了。

宋禮與楊永頂風冒雨上了雲龍山,進入禪房的瞬間,頓覺不安。

一股子血腥味令人作嘔,地上還有沾染著血的布條,抬頭看去,只見高巍、薛夏等人正站在床邊,而張顯宗卻躺在床上。

“張大人……”

宋禮臉色一變,急步上前。

高巍將事情告訴了宋禮,宋禮焦急不安地看著昏睡的張顯宗,道:“老天不會給我們更多時間了,我找外地來的商人問詢過,這段時間,不止是黃河水在暴漲,就連渦河、睢水、穎水這三條水道,其水量也達到了最高。”

“一旦黃河決堤,再次出現黃河奪淮,其災害將遠甚於洪武二十四年!甚至淮河下游流域,都將遭難!我們必須早點行動,時不待我!”

高巍冷眼看著宋禮,道:“如今張大人尚在昏迷之中,如何決斷?你不過是小小六品戶部主事,也敢代主官行權不成?”

宋禮憤怒地看著高巍,喊道:“沒錯,我是六品主事,但我很清醒,眼下再不行動,就算是遷移了徐州等地的百姓,那也無濟於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樣的道理,斷事大人都斷明不了嗎?”

“好了,爭吵也沒個結果,眼下只能等張大人醒來再作決斷。”

潘行連忙打圓場。

宋禮看向徐州知府戴萬,肅然道:“知府大人,還請你差遣衙役,掘開鎮口閘至境山一帶大堤,引黃河之水北上山東!”

戴萬聽聞,愣住了,轉眼臉上便浮現出了憤怒之色,厲聲呵斥道:“宋主事,你枉為朝廷命官!這樣的餿主意也能說得出口?”

高巍搖了搖頭,冷笑道:“看來宋主事也是糊塗之人,如今黃河之水雖是暴漲,但尚且沒有潰壩,若說改日天晴,轉危為安,你卻挖了堤壩,水淹山東,呵呵,宋主事一人腦袋,還不夠謝罪天下吧?”

戴萬看著宋禮的目光,滿是不屑。

主動開挖大堤,引水北上?

這樣的事若偷偷摸摸,不知不覺去做,還可以推說黃河決堤,可眼下河堤之上多少眼睛盯著,而且這房間中還有安全域性的人物,竟說出如此話?

簡直是當官當傻了。

“為今之計,只有分洪啊!”

宋禮不甘地對戴萬喊道。

“呵,我奉勸你還是死了這一條心吧。”

戴萬拒絕道,然後將目光看向了昏迷的張顯宗,眼神中滿是憂鬱。

他倒下的真不是時候!

若是他醒著,哪怕不能說話,睜著眼也行啊。

只要他有意識,那接下來潰壩也好,分流也好,死多少人都與自己沒關係,皇上追究下來的的時候,有他張顯宗頂著。

這個傢伙不醒,黑鍋都是自己的。

“知府大人,不好了,外面傳聞懷遠決堤,懷遠城沒了!”

一名吏員跑入房間,滿臉驚慌地喊道。

“什麼?”

戴萬臉色一變,事態比自己想象的更為嚴重!

宋禮悽然地看著眾人,道:“渦河承受不住,懷遠沒了!這黃河大堤又能抗下去多久?與其被動等待黃河潰壩,還不如主動掘堤分流!”

高巍厲聲道:“潰壩與掘堤有何區別?!”

宋禮毫不畏懼,上前一步,浩然道:“至少我們可以選擇在哪裡掘堤,可以最大限度避免水患!”

“沒錯,位置很重要

。”

一聲疲弱地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眾人連忙看去,只見張顯宗睜開了眼,正想要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