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浚擺了擺手,對楊成軒說道:“皇上不是要盛世嗎?可你要知道,貧窮不是盛世!我老胡便在這裡給皇上看著,什麼時候真正盛世了,百姓能吃飽飯了,再回去也不遲!”

楊成軒肅然起敬,對胡浚深深作揖,起身道:“既然胡兄有如此壯志,那便加我一個如何?”

“楊兄!”

胡浚激動地上前。

楊成軒哈哈笑道:“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我等格物致知,修心修身,如今家齊,自當為國效命。這地方,太窮苦了,當不起盛世之論,那我們便留下來,如皇上所言,和衷共濟,披荊斬棘,將它改為盛世,如何?”

胡浚緊握楊成軒的手,點頭道:“我道不孤!我輩不孤!”

京師,武英殿。

朱允炆手中看著胡浚、楊成軒的奏摺,眼神中透著幾分敬佩,但在敬佩之外,還有無限的憤怒。

底下的人,真拿自己的命令當耳旁風了!

廢除重稅幾個月了,竟然還有人公然在收!

逼人賣田賣女!

這還是在江浙,距離京師很近的地方,若是再遠點,還不把自己當土皇帝了?

“傳告內閣,明日上朝!”

朱允炆憤然道。

雙喜有些驚訝,匆匆跑去內傳稟訊息。

內閣鬱新、張紞、解縉三人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皇帝的憤怒。

自從朱允炆改了朝堂時間,朱允炆從沒有臨時召開過朝會,而這,是首次!

“看來江浙地區的情況,觸怒了皇上。”

鬱新嘆了一口氣。

張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熱茶,說道:“不查不知道,誰能想到,府縣鄉紳竟有如此多的問題,若是一個處理不當,洪武朝的災禍,恐會再度出現,兩位還是想想,如何消聖上雷霆之怒吧。”

洪武朝的災禍,便是朱元璋的殺戮手段。

對於貪官汙吏,朱元璋的手段只有一個:

殺。

你不是貪嗎?

掉了腦袋,我看你怎麼貪。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還解決不了你?

殺一個換一個,再貪再殺!

洪武年代,可謂腥風血雨,能僥倖活下來的官員,可謂是祖墳著火,天天保佑的結果。

如今建文帝朱允炆雖有仁德,但畢竟前有車,後有轍。爺爺怎麼做的,孫子效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解縉拿起胡浚的奏摺副本,仔細看著,說道:“讓我說,皇上舉起屠刀是必然的,只不過,這柄屠刀,未必是斬殺一地糧長、里長、甲長,或一府縣官員的屠刀。”

張紞抬動眉頭,不解地問道:“何意?”

解縉指了指奏摺,說道:“這個胡浚,頗有見識。雖出身國子監,卻不迂腐,善變通。你且看他這一句是‘弊政之本,在於鄉紳廣廈其田,貪婪成性,千萬畝不足滿其欲’。再看這一句,‘富者有彌望之田、貧者無立錐之地’。”

“可見府縣之中的農戶,生活的並不容易啊。皇上素來主張解決問題,而並非是解決人,燕王之事便證明了這一點。依我看,這一刀,恐怕會砍在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