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巷。

朱高煦看著眼前擺攤算命的落魄中年人,深黑色的衣服上,補丁一塊白色絹布,顯得突兀,不倫不類,攤子上,放著一本陳舊的《易經》,身旁的招子上,寫著“測命知運”四個字。

“你便是金忠?”

朱高煦有些不以為然。

金忠眯著眼,打量了下朱高煦,起身施禮道:“是在下,這位公子可是熟人介紹所來?”

朱高煦微微點頭,順勢說道:“正是,敢問先生,命數——真的可測算嗎?”

金忠含笑打量著朱高煦,說道:“萬事萬相,皆分表象內象,知其一,窺其二,索驥其三,不是難事。個人命數,終還是在陰陽之間,五行之內,自是可測。”

朱高煦微微點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說道:“那便請先生給我算算。”

金忠捋了下鬍鬚,將銀子收起,問道:“公子是想卜卦,還是測字?”

朱高煦想著當下時局,稍有不慎,燕王府便再無立身之地,而自己雖為世子,卻無良策,只能如坐針氈,任由朱允炆步步蠶食,未來自己命運,又將如何?

暗歎一聲,朱高煦道:“測個字吧。”

金忠準備著筆墨,詢問道:“公子所測,是姻緣,財運,還是前程?”

朱高煦提筆,寫了一個字,上為“人”,下為“十”,說道:“便測命數。”

金忠看了一眼朱高煦,低頭拿起紙張,仔細看著“仐”字,微微一笑,說道:“公子此字,可相當有趣。仐,一作今日今時。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公子問今,可謂近憂重重。仐,二作傘,乃是遮蔽之物,可見公子,身處要職,上有遮蔽,暫無險境,然而……”

“然而什麼?”

“然而雨傘之外,皆是風雨。若是起了風,恐會淋溼。”

朱高煦眉頭一抬,看著金忠,驚訝不已。

金忠所言,確有道理。

今時今日,煩憂重重,可謂是寸步難行。

當下,新軍之策刺入新軍三衛,所有士卒都在等著自己父親的解釋。一個處理不當,燕王三衛很可能頃刻之間分崩離析,軍心盡失。

至於那句上有遮蔽,不正是說自己是世子,上面有藩王嗎?

暫無險境?

就以當下而論,雖非身處險境,卻依舊在風雨之中,若起了風波,自己縱有遮蔽,也無法全身而退。

“還有嗎?”

朱高煦強壓震驚,詢問道。

金忠手指“仐”字,說道:“公子且看,此字上為‘人’,下為‘十’。從下面看,‘十’字,縱橫者也,通達南北,貫連東西,意在四方。四方之地,皆是王土。若是在下所測不錯的話,公子出身不凡,必與皇室相關,未來前路,應是藩王,或不低於藩王。”

朱高煦眉頭微微一皺,暗自思量:不低於藩王?

這是什麼意思?

按照朝廷藩王規制,若自己父親故去,接替燕王位的必然是自己的大哥朱高熾,自己只能是高陽郡王。

想要當藩王,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老爹老哥都死了,且老哥沒後人,自己順理成章,接替燕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