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晴如今也算得上是袁府的常客了,可是從來也沒拿過袁府的帖子,面露疑惑地望向張節。

“娘還記得我之前跟您說過的,先生要收我作義子一事嗎?如今院試已過,先生便要將這事定下來。”

饒是已經聽張節提起過,但這麼鄭重其事的遞帖子邀請她上門,秀晴還是覺得有幾分意外。

第二天,牛嬸子一大早就得了訊息到麵館裡來幫忙。

王虎來送完貨,也順便給後院裡打打下手。等到太陽下山,梁笑一交差便也趕了過來。

牛嬸子把前頭鋪子裡的四張桌子併到一起,碗筷杯盞鋪陳開來,倒有幾分遇喜事時吃席的模樣。

梁笑雖然也來過後院,可從沒見過麵館的女眷們聚齊瞭如此熱鬧的模樣。他本就是個活潑性子,東瞧一眼西插一手,竟一點都不見外。

王虎還是個愣頭青,只顧老老實實做事,偏又勤快,手裡眼裡都是活。張大娘一開始見他幹活還十分欣慰,後來竟慢慢也覺得心疼了。

待秀晴和張娘子從廚房裡陸陸續續端出菜來,幾人這才正襟坐好,先是把張節一通好誇,直誇得他臉色通紅起來,又開始打趣。

“沒準兒以後也是個知縣老爺呢!”梁笑這會也跟著大夥兒一塊開起玩笑來。

“做什麼知縣老爺!”張大娘表示不贊同,“要做肯定是做朝廷的大官。”

“知縣不就是很大的官了嗎?”大妞在邊上問道。

“哈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

梁笑說道,“我們這是小地方,要到了京裡才叫大官呢。”

“唔...”大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要我說,還是看張節自己怎麼想。”牛嬸子插個空說道。

這麼一問,幾人便都看向了張節,似是等著他表態。

張節望著這麼些大人都看著自己,也不怎麼緊張,想了想道,“若是有可能,我想去刑部看看。”

“刑部?”梁笑聞言有些怔愣,那可不是什麼活計輕鬆的地方。

見大妞、香芽還有牛進一臉不明所以地望著自己,張節繼續道。

“先生原來便是刑部侍郎出身。”說著臉上又有幾分憧憬的神情,“我還記得小時候母親給我說過一個叫‘宋提刑’的提刑官的故事,我常常都會想起些片段來。大概打小我就喜歡這些吧。”

幾個大的便都討論起‘刑部’的優劣來,小的們紛紛纏著張節非要他說些‘宋提刑’的故事來聽。

一頓飯直吃得月上中天才散夥。

隔天,秀晴和張節起了個大早,穿戴收拾整齊後拿著帖子去了袁府。

袁甫秀晴不知道,但今兒袁老丈穿得也格外貴重。

兩廂在正屋裡分主客依次落座,秀晴不知裡頭規矩便不似往日那般隨意,袁老丈則還是一如往常見了秀晴便十分和煦的模樣。

“雖則是袁甫的主意,但老夫也覺得阿節頗有可塑之才。”袁廂禮說著看了眼坐在秀晴一邊的張節,神情柔和,“何況...袁甫今年也三十歲了。好賴以後也算是有個指望...”

既成了一家人,袁廂禮也就不在秀晴跟前說兩家話。當然,其中有沒有話外之意就看個人領悟了。

秀晴看了眼袁甫,如今袁甫蓄起了鬍鬚,看起來的確比以前穩重不少,只看人的時候一雙眸子還是那般亮。

袁甫一副什麼也沒聽出來的模樣,臉上表情一絲變化也無,只領著張節拜過祖父,說起日後的安排來。

“我的意思,張節今年考到這裡就可以了。”袁甫望著秀晴的臉,“愈往後考,愈需要的是學子的閱歷見地。張節如今也才十歲,真叫他考中了,朝廷還能給他個官做不成。”

“這三年我便帶他到處走走看看,等下一場再考。您覺得如何?”這話是問的袁廂禮,袁廂禮從前在禮部,比他更懂這科考取人裡頭的彎彎繞。

袁廂禮一扶鬍子,“趁著這年紀,就該多見見外頭的世面。等見識的東西多了,不比那些臭儒酸們強?”說著朝張節眨了眨眼。

若說張節在袁甫面前還有幾分孩子氣,在袁廂禮面前就只剩下沉穩了。袁家幾代當官哪個不比他懂得多,既是為自己打算,聽著就是,這也是來之前袁甫就提點過的。

認張節作義子一事是早早就透過氣的,今天不過過個明路。秀晴看著他們幾個男人家說話,心裡頗感安慰。以後阿節若是再遇上難處,除了自己,也能多個人依靠了。

中午,秀晴和張節留下來用了飯。按袁甫的意思,這幾天尋個吉日邀請些相熟的人家上門擺個宴,好叫別人知道今年的院案首被袁家認作了義子。

這事秀晴不方便出面,只由袁甫和老丈做主,張節自個兒來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