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晴放下杯子,嘆道,“無非累些罷了,不過有得操勞心裡倒踏實得很。”

袁廂禮喝了口茶簌簌口,“到底還是年輕,有股子勁。”

“說得您跟多老了似的。”秀晴笑道,“城裡醬鋪子的生意都是您囑咐著,不也挺好?”

“嘿嘿...”老頭捋捋鬍鬚,“所以這不又找上我了?”

“可不,第一個就找您拿主意哪。”

“那行,鋪子好說,你這打算怎麼個賣法?”

秀晴沉吟半刻,說道,“我想再開個作坊。”

“喲!”袁廂禮還以為只在麵館的後院裡做一些拿出來賣呢,“要是開作坊,這投入又大了。”

秀晴和袁家合賣的四色醬向來是賣出去以後再分錢,東西做出來之前要用什麼材料請什麼人都是自掏腰包的事。

袁家的鋪子都是自家名下現成的,不過換個營生而已。

秀晴卻不同,每蓋一座作坊和大雜院,都是她之前一碗麵一碗麵攢下來的銀錢。

蓋完第一間作坊,後來又加蓋了大雜院還修了橋,當時差不多就掏空了秀晴的家底。

等到醬鋪子的分紅拿到手,還沒捂熱又蓋了第二間作坊。這眼見得隨著曹原的運作,後面還要起第三間第四件醬作坊,這當頭又要去蓋零嘴作坊。袁廂禮實是有些驚訝於秀晴的這份氣魄。

不由關心道,“銀子可還夠數?”

秀晴見袁廂禮並不怪責自己的魯莽,心情頗好的點了點頭。

“嗯,這次不用蓋雜院,就建在下河村作坊的邊上。”又用希求的眼神望著袁廂禮,“不知老丈可否給嚴主簿帶句話去?”

“什麼話?”

“這次用人,可否儘量讓僱工們一家團聚?”

老丈人漸漸斂起笑容,眯瞪的眼神中也凝起神光,回味起秀晴這一上午的舉動來。

是有一些奇怪。

袁廂禮老早就有這種感覺了,認識秀晴的這幾年,以他浸淫官場半生的眼光來看,她並不是那種貪慕餘財的女子。蓋第一間作坊是因為麵館的辣椒一時供應不上,才回了村子買地蓋房。蓋第二間作坊是因為村民偷了辣椒去種,為免影響作坊還有大雜院那許多人的生計,秀晴果斷收購辣椒擴大了作坊的規模。

是以秀晴開這第三間零嘴作坊的動機,循著之前的脈絡來看,是了是了,肯定不光是為她自己而開吧。

“呵.呵..”袁廂禮仰起頭再也忍不住大聲笑出來,“哈哈哈...”

“你呀...你呀...”

袁廂禮這麼多年見過多少蠅營狗苟之輩,見利忘義之徒,乍然見到人心底的純善不禁有些暢快又有些動容。

老頭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側過身拍了拍秀晴的肩膀。

“好。我去替你說。”

太陽落山之時,袁廂禮與嚴主簿兩個坐在一處食肆喝酒。因著醬作坊的關係,二人漸漸走動起來。

“張娘子又要蓋作坊?”嚴主簿聞言大喜,嘆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這正發愁呢。”

袁廂禮聞言問道,“縣裡出事了?”

“不,不。”嚴主簿擺擺手,道“是雙河村的雜院。”

說著端起酒杯也不與袁廂禮同喝,自己一口悶下肚。